只是还没过两天,顾紫微就被踏着缤纷的落叶,在河间王卫士的护送下,毛苌带着他的侄子找上了门。
顾德不敢怠慢,赶紧请老人进家,上首入座。顾德亲自看茶,然后才小心翼翼得入座,顾紫微则陪在一旁。
这是名动天下的大儒,又是年近耋龄的长者,由不得他顾家不上心。
毛苌虽的腰有些佝偻,但却一板一眼得跪坐着,稍微吐了口浊气,缓缓开口了:
“老朽想拓印《诗经》,不知顾家主可否应允一册又直几钱”许是舟车劳顿,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顾德赶忙回复道:“小毛公有所不知,吾家制纸,拓印之产业,皆出自小女之手,平日经营校阅之事,也由她负其责。”说着,将头转向了在一旁佯做乖巧状的顾紫微。
“好教小毛公得知,拓印是每千字十钱。”顾紫微将早就在心中想好的价格说了出来。
毛苌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开口道:《诗》我毛家收录三十卷,共两万八千四百余字。是以若拓印《诗》,每册要两百又九十钱。而《诗诂训传》有字五万五千余,若要拓印,则每册要五百又六十钱。吾说得可对”老人脑子并不慢,很快就算了出来,问顾紫微道。
《诗》自然就是诗经,而《诗诂训传》就是诗经的带毛亨,毛苌的注释版本,时又称《毛诗》。
“按两百八十钱和五百五十钱计就好。”顾紫微抹了个零头。
“那多谢小君子了。”毛苌接着算了算说道:“吾家此次共携三十一金至此,合钱二十一万又七千钱,老朽来前曾让子侄将城东水田售出,约有五金上下,便是二十五万又两千钱。”毛苌又算了半天,喃喃自语道:“还是有些不够啊……”
他先是转向了自家侄子,吩咐倒:“你速回河间,将城东的宅子卖了,当直七八金上下,这样便差不多了。”
“叔父,那我城东的毛家子弟当居何处啊”毛苌的侄子有点懵。
“居祖宅,多造些榻,一家人挤挤不妨事的。”毛苌下定了决心,随后看向顾紫微说道:“吾家约有钱三十万,烦请顾家拓印《诗诂训传》五十……”
毛苌明显犹疑了一下,才接着改口道:“罢了,《诗诂训传》二十卷,再拓印《诗》九百又八十卷吧。”
“这是定金。”毛苌让侄子将五块金饼一一排开,随后接着吩咐侄子道:“你即刻回返河间,速去速回!”
毛家侄子虽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这不是讨论的场合,答应下来就要向顾家辞行。
“尊驾倒是不必辛苦了。”顾紫微收下了定金,但她倒不至于真逼得老人家卖房子卖地,也不忍心让眼前的这位四十多岁的大叔再跑一趟千里之外的河间。
“《诗诂训传》二十卷,《诗》九百又八十卷,这个数目顾家记下了。小毛公是我顾家第一个大主顾,打个折扣,三十一金便也够了。”
“这,这如何使得”老人的脸上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的赧然。
“我顾家有赚的,小毛公就不必推辞了。不过还请二位将此事保密。”顾紫微做这个雕版印刷,本就是为了方便知识的推行,若是太多的人被钱这个门槛拦住,就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