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子……你来得正好,本……谌某正想去找你请教。”说着,谌审言竟对朱成钧执弟子礼,一县教谕对一各后生晚辈行此大礼,非常难得。
“说‘请教’二字,在下愧不敢当。”朱成钧谦逊一笑。
“当得……当得……当得起!就凭朱公子‘县学改良’一文,就远非谌某所能及。”随即,谌审言一整面容从先前的激越中恢复了些许冷静,话风骤变,说道:“不过,谌某对朱公子要将百家杂学都纳入到五年‘通识’教学里面去多有不解,还望予以解惑。”
即便两宋是少有在科学技术上颇有建树的朝代,但绝大多数读书人都对百家绝学嗤之以鼻,奇巧淫技又岂可跟圣贤文章相提并论,这几乎是抱有学而优则仕的读书人的通病。朱成钧没有要扭转读书人根深蒂固偏见的意思,如此壮举也绝非自己所能做成。
朱成钧看向谌审言,问道:“谌大人高中进士后等了多久才有机会补缺?”
谌审言乃赐同进士出身,五甲进士也是进士,就跟大专生也是大学生一样,朱成钧没有要揭他短的意思,谌审言能在四十岁考取五甲进士也是了不得的成绩。
谌审言被朱成钧‘高中进士’四个字说得心花怒放,先是颔首捋须,当听到‘补缺’不禁摇了摇头,黯然道:“足足五年又一个月一十五天。”
时间精确到天,可见谌审言的记性是真好,有此也可见‘补缺’也不是马上就能补的,朱成钧惋惜一叹,坦言道:“在下复兴县学不见得有多少私心,但大力开办十年教育,在下的私心可不小。”朱成钧看了一眼谌审言,解释道:“谌大人深知读书入仕之艰辛,在下之所以加入诸多‘杂学’到五年通识教学里面去是为了让莘莘学子能够有一条退路,不至于一条道走到黑。”
还有一句话朱成钧没有说出口,老子花这么大力气和金钱,难道是为了培养一批当官管人的负心学子来?日后还指望这些学有所成的学子来给老子打工呢。
听了朱成钧的解释,谌审言虽不敢苟同却也并不出言驳斥,谌审言顿了顿,接着问道:“朱公子特别提到要求县学匀出一些名额来给十年寒窗的学子,并且你还享有绝对的推荐权,这着实有点……难办。”谌审言接着说道:“这一条就不能去了?反正这也不影响十年寒窗学子参加州试。”
朱成钧面色微沉,“若是把这一条去了,复兴县学一事,免谈。”现场的气氛骤然沉寂,随后朱成钧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看向谌审言,说道:“在下手里掌握的那几个名额就当是勉励寒窗十年的私学学子了,倘若缺了这一条必将影响私学的招生也不利于私学的顺利开办,还望谌大人理解在下的难处。”
“理解……就……依朱公子所言。”谌审言勉为其难地应下,但还有一条让他倍感疑惑,私学教材全部都由启明书社编纂并提供,谌审言很好奇启明书社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当真拥有编写十年学制教材的资质?教化毕竟是大事,谌审言认为有必要到启明书社实地考察一番,谌审言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天色尚早,朱公子可愿拨冗带谌某到启明书社一观?”
“能得到谌大人指点,乃启明书社的福分,在下无任欢迎。”朱成钧爽快的答应了谌审言,转眼看向沈泽,吩咐道:“你去雇辆车来,另外,你让徐霄务必将我父亲接到启明书社。”
谌审言也有意见一见教出这么一个怪胎儿子的父亲会是何许人,心里对朱成钧临时起意的安排并未感到不悦。
朱成钧转眼迎上谌审言,抱拳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谌大人成全。”
谌审言眼中瞬间闪过一缕警惕之色,他为官多年身上虽有酸腐儒气却也懂些人情世故。谌审言的脸色很快便缓和下来,颔首道:“朱公子与本官一见如故,但说无妨。”
朱成钧倒也不跟他客气,轻轻一叹,道:“在下老父酷爱读书,奈何无缘得遇名师指点,以致屡试名落孙山,厚颜恳请大人能拨冗稍稍指点一番。”
“本官身为一县教谕,自当为培养我县学子略尽绵薄。”谌审言欣然应下。
朱成钧起身对谌审言躬身一揖:“在下代父亲先行谢过大人。”
给老爹找补习老师?想到这里朱成钧此刻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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