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九年九月中旬,曹操的主力大军十五万,号称四十万抵达了淮南。
如今曹操将扬州重新划分,将淮南南面的大片地区改制为四郡,分别为戈阳郡、安丰郡、庐江郡、淮南郡。
四郡大概范围为后世河南光山县、固始县到安徽六安市、淮南市、合肥市一带。
而南面也就只有刘备治下的原半个庐江郡,现在的西陵郡与曹操势力接壤,其余孙权主力则尽数退往长江以南,只在濡须口驻扎兵马。
曹操到了寿春之后,派遣夏侯惇为先锋大将,领大军三万攻破了孙权位于濡须口长江北面的营寨,生擒其部将公孙阳。
九月底,曹军主力过合肥顺濡须水南下,至长江北面,占据了濡须西岸东兴提以及东岸原公孙阳营寨濡须坞,具体地址为后世安徽无为市以北,距离孙权主力驻扎的濡须口只有十多公里。
孙权一边紧急派使者不断与刘备联络,一边亲领大军七万至濡须口抵御曹军。至十月初的时候,濡须口城池府衙内,坐镇前线的孙仲谋,就接到了曹操送来的信件。
“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备负隅,暂不能破,唯取江东。今治水军四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
这两日正是长江下游秋雨。
江淮地带春雨连绵,秋雨不断,淅淅沥沥的雨点声打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府衙内众人听了曹操送来的书信,皆是沉默不语。
孙权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这信中的意思很明了,最近奉天子名诏讨伐不臣诸侯,大军指向南方,刘备依仗着地势暂时不能攻破,所以只能攻打江东。
其意是刘备强大,短时间内不能消灭他。所以柿子挑软的捏,那就只能和你孙权在吴地较量较量了。
“曹贼欺人太甚!”
孙权还未说话,凌统就已经站出来拱手说道:“吴侯,末将愿为先锋,率领先锋军,直取濡须坞,生擒曹贼。”
“末将也愿往。”
“末将也去。”
“还有我。”
周泰、徐盛、吕范、蒋钦等人也纷纷站出来说道。
这信件属实是太瞧不起江东了,令在场江东子弟热血上涌,十分愤怒,只想提刀直奔东兴提砍曹操。
唯有吕蒙安坐在其中,并未发言。
周瑜死后,对吕蒙打击极大。以往他很少看书,后来开始士志于学,加上孙权劝说,于是化悲愤为力量,每日苦读兵书,数年下来,早就今时不同往日,已非吴下阿蒙。
孙权刚开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看着下方愤怒的诸将,不知怎么地心情反倒平静下来,倏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中司马诸葛瑾诧异道:“吴侯何故发笑?”
孙权笑道:“孤是笑曹操短智,诸将勇武。如今曹贼最大的敌人本应该是刘备,却来淮南寇略江东,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他在淮南一日,刘备大军屯兵南阳,河南等地不就多一日之险?加上诸将果敢,纵是十年,他也破不了江东,到时候北方尽归刘备,看他还能猖狂几时。”
“只是北方归了刘备,亦非好事。”
左司马顾雍说道。
孙权摆摆手:“纵是如此,也比曹贼要强。刘备是孤妹婿,又以仁厚名传天下,他得北方,有姻亲之连,总归不会加害于孤。反观曹贼来势汹汹,大有吞并江东之势,孤岂能罢休?何况这都是曹贼所迫,他自己要大军压境,与孤何干?”
说这话的时候,孙权眼角眉宇闪过一丝阴霾。
刘备如果真的得到了北方,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因为这意味着他取荆州称霸一方的美梦就彻底结束了,将来只有一个下场——向刘备投降,还能让家族有条活路。
但此时他却不敢明说,这些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将来终究要传入刘备耳朵里,现在正是曹操来袭的关键时候,孙权自己都觉得如临大敌,朝不保夕,自然需要拉拢盟友,说刘备的好话,希望他能够迅速驰援过来。
所以他只能选择捡些好话来说。
“咳咳。”
鲁肃咳嗽了两声,说道:“诸位,既然曹操大军压境,不能改变,那准备奋力迎战吧。我们终究是守势,曹军想要渡过大江强攻江东也不容易,大家先回自己营寨,安守各方,以待战时。”
“嗯。”
孙权也说道:“尔等先回各营,切记不可莽撞出寨与之决战。”
“唯。”
众将士应是,纷纷起身离开。
很快府衙内就只剩下横江将军鲁肃,左司马顾雍,中司马诸葛瑾以及庐江太守孙邵。
之前孙权还有一位信任的谋士名叫滕耽,为他幕府右司马,为人宽厚有智,可惜前几年病死了。
而扬州牧长史孙昭,从事中郎严畯,扬州牧主记步骘,骑都尉虞翻等人,则坐镇建业吴郡等地,镇守后方。
等众将士离去后,孙权就对鲁肃说道:“子敬,曹操送来这战书,莫不是真的短智伐吴?难道他不知道若是把孤逼急了,全面倒向刘备,他将再也不能窥视南方?”
鲁肃沉吟道:“吴侯,肃以为,曹操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他此番举动,必然有其深意。”
“深意?”
孙权从席上站起来,走到厅中央,背负着双手来回走动几步,苦思冥想道:“这能有何深意?他把刘备的兵马都调到了荆州,即便是想趁机攻打刘备,南阳现在十几万大军,他打得下来吗?”
“未必是南阳。”
鲁肃说道。
“那是哪里?难道是庐江郡吗?”
孙权嗤笑道:“听说刘备把江夏划出一部分,与原来我让与他的那一部分庐江合二为一,改为西陵郡。那里北为大别山,南是大江,土地多为丘陵,自淮南攻打,易守难攻,江夏水军纵横于大江之上,就曹操那水军,打西陵还不如打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