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鸦观,土门关巡检司的正巡检邢八郎也是起的早早,手握一把谷粒正喂食一群乌鸦。
他拉伸的筋骨还在恢复期,勉强能挪动腿脚,做些有意恢复的热身运动。
副巡检郭勋也在观中,邢八郎无知无畏敢去喂乌鸦,他可不敢这么轻薄放浪。
诸多乌鸦力士也不挑食,围绕着邢八郎啄食地上的谷粒,甚至有一只乌鸦胆大,直直落在邢八郎肩上。
如此亲昵自己的乌鸦,邢八郎自然好好对待,挥洒谷粒之余,就抓一把谷粒递到肩上乌鸦嘴前,这只乌鸦吃的畅快,不时黑漆漆灵动的眼眸打量邢八郎,这让邢八郎生出无限的喜悦。
郭勋立在门前,见七八十步外的晒谷场上一百三十七人头扎白巾,分作四队转向往西而行,后面还跟着十三辆独轮车,车上装着油炸糖果子、干草柴炭、竹席、锅碗等炊具、干粮。
队伍中,单独赵老头骑在一匹马上,周二郎牵马捉刀步行,另一侧跟着背盾、挽盾的周五郎,再后面跟着成家兄弟。
仿佛回到年轻峥嵘时,赵老头已不像那个被生活困束手脚的编筐老人,而是即将出征的将军。
隐隐间,赵老头庄肃眉目间有一种神圣感。
郭勋看不出这点神圣感,也不知神圣感为何,只有一种感觉,赵老头若是吃了败仗,可能会自杀。
十三辆独轮车跨过白鹿泉溪冰层后,就是矿场五六十余人背弓捉刀护送的粮车,粮车都是双轮,两匹马拉着,一车能载十五石,沉甸甸的,行进略比人腿脚快。
作为武举人,郭勋自然清楚驮马的运力,这是武举笔试的重点。
一匹驮马不借助器械,在背上只能驮载最多两石;若是拉载车辆,在湿软不平的道路上,约能拉载五六石;如果是在平整硬路上,一匹马能拉载十五石。
土门关的道路虽然是硬路,许多路段是工匠凿石凿出的平路,是石板路,硬的不能再硬。
问题就出在这里,百余年磨损下来,石板路早已风雨侵蚀、车辙碾压磨损,显得坑洼不平,又没人花钱平整道路。这不是垫几层土,夯打结实就能行的。
井陉道两侧是山丘,雨水冲刷下来,道路上再多的土也会被冲刷干净,垫土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只能按古老的办法,将磨损不平的地面重新凿一遍,凿平;缺少岩石的路段重新铺设条石。唯有如此才能保证井陉道路全程平整,不怕洪水冲毁。
可这需要的钱财不是一笔小数据,何况修好、恢复井陉道路后,土门村各家吃什么喝什么?
就是现在路况不好,西边来的人天黑前出不了关,只能在土门村借宿过夜;路况变好,这些人早早出关,怎可能在土门村留宿?
郭勋目送运粮队伍离去,就听院中一片呱呱叫声,约六七十只乌鸦振翅起飞,旋绕灵鸦观盘旋飞行,叫个不停。
赵良臣听闻鸦声,突的心中产生一阵明悟,不由说出口来:“乌鸦报喜,始有周兴。”
《尚书》中有语:周将兴时,有大赤乌衔谷之种而集王屋之上,武王喜,诸大夫皆喜。
周二郎又名周奉武,如今率人参与械斗,又有群鸦飞旋相鸣,岂非预兆、祥瑞?
他的弟子秦守虚也在堂中做早课,扭头就能见院中盘旋争鸣的鸦群,道:“唐人记载,乌鸣地上无好音。人临行,乌鸣而前行,多喜。”
师徒两个互看一眼,赵良臣道:“有此祥瑞,我灵鸦一脉何愁不兴盛?”
秦守虚稽首:“恭贺师尊开道有望。”
赵良臣笑而不语,乌鸦世代繁衍,若能保持现在的灵性,兴许真能传灵鸦观道统于四方,成为龙门道强力别枝,甚至能并驾齐驱、后来居上!
他又抚须沉吟,既然用了灵鸦二字做招牌,自然要考虑版权问题。
各地风俗不同,有视乌鸦为吉兆的,也有视乌鸦为凶兆的,总的来说并无特别忌讳乌鸦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