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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星期后,老爸老妈从石门镇过来看我了。

隔着铁栏,老妈哭成泪人了,一句话也说不成,我也懒得听。老爸站在后面一个劲地抽烟,等到老妈哭完了,我就跟她说:我在里面挺好的,除了吃得差点。这里也有朋友,也有哥们,跟在二中差不多。

老妈回头看了一下老爸,以为我在里面疯了。

我说:你们先走吧,看我这么可怜你们也会伤心,如果有钱的话你们就花点钱跟这里的狱警买通关系,这才叫对我好。

他们两看着我目瞪口呆。还有,我说,以后不用来看我了,我在这里挺好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难过,而且,这种探望真的毫无用处。

但是钱是有用处的。过了几天,我的早饭多了一个鸡蛋,晚上有时还能见到肉。虽然我知道这些狱警们肯定贪污了许多,但是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每天和大龙躲到饭厅最后面的角落,分享这牢狱中难得一见的美食。

过了几天,大家终于对我们产生了敌意,毕竟穷人对富人总是有一种排斥的心理,在哪都是这样。这种敌意,在那根香烟出现时膨胀到顶点。

关于好吃的食物,只要不是整日大鱼大肉的,人家可以忍受。但是,在寂寞的监狱里,如果谁点燃了一支烟,就像是点燃了一根战争的导火索。

监狱里的派系划分显得毫无逻辑。住在我们对面一排牢房里的人,本来和我们关系很好,晚上集体洗澡的时候还一起唱歌。但是他们估计终于忍不住了,要找我们的麻烦。

一天傍晚活动的时候,我跟大龙在草坪上晒夕阳。很快,那帮人的头领奇哥高大的身影就落在我们身上。说实话,我们等这一天也是很久了。每次从他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中,我和大龙就知道,我们之间必要有个了断。

“你俩来多久了?”奇哥恶狠狠地问。

周围我们的兄弟见了奇哥,很快地跑过来,站在我和大龙的旁边。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我正好算算自己在看守所待了多长时间。于是我在心里默默算着,九十三天,我的刑期还有大约一半。

“九十三天!”我站起身来,然后塞了一包烟到奇哥手里,踮起脚向上搂着他的肩往前走。

他的小弟们吓坏了,准备冲上来。奇哥挥手让他们下去,我俩背后留着两帮人疑惑的脸。十分钟之后,我们回来了。奇哥高兴地对大家说:没事了,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啊!来来来,一起抽烟去!一起打球去!

经过六灵帮的事,我当然不想再打打杀杀,而且,如果不是苏沫清,我基本上也金盆洗手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大龙问我:‘’你跟奇哥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用力啃下一块馒头:“其实很简单,他不是想要烟嘛,我给他就是了。但是,我跟他说了我是怎么进来的,我说你可以继续在这里称王称霸,但是请不要惹我。”

大龙咧开嘴笑:“哈哈,杀过人的就是不一样,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怕他了。”

我沉默了。杀人,竟然成了一种褒奖。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丝毫没有生大龙的气,反而觉得他就是个单纯的小男孩,哪里是什么罪犯。

“没事,”我笑着说,“人不可能永远待在一个地方的,我还是会出去的,只是我现在漂到这监狱里了。你也是,你以后也会去很多地方。”

铁门开始冰冷袭骨,我踮起脚看,窗外的白山县白雪皑皑天地大亮。监狱里,因为天气寒冷,大家的户外活动变少了,格外死气沉沉,像这季节般萧索肃然。待在牢房里的时间长了,日子漫长而无聊。这个冬天,只发生一件好玩的事。

一天清晨,狱警把我们所有少年犯集中起来,给我们训了半个小时的话,他说:“下午会有很多白山县第一中学的高中生过来与你们进行交流,他们跟你们差不多大,但是都是学习非常好的尖子生,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希望借着这次交流,你们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叫青春与梦想,什么叫责任与担当,洗心革面,早日出去为社会做贡献!”

这次的大会很隆重,我们整个上午都没有做工,而是忙着做一些装饰礼堂用的灯笼、画纸等,看到礼堂被我们打扮得跟舞厅似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能干。我早说过吧,看守所跟学校真的差不多,比如这次,跟学校里的元旦晚会很相似。

我们列队进入礼堂时,里面已经坐满了清一色的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都是男生,他们全部正襟危坐。我们在他们对面一对一地坐下,听狱长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

狱长说:“首先让我们热烈欢迎白山一中来的亲爱的同学们!希望你们可以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接着开始扯一些看守所的规章制度,三个代表思想科学发展观什么的,大致意思是要我们好好珍惜和同学们交流的机会,好好改造,早日出去为社会主义做贡献。

然后,奇哥上台了,代表我们少年犯演讲,表达我们在白山监狱的忏悔改造之心。台上的奇哥新剪了头发,变得更短了,还换了一件新囚服,在说着自己的故事。原来奇哥以前是高材生,因为想给爷爷办一场寿礼缺钱,诈骗了人家几万块钱,也是蛮可惜的。我偷偷看坐在我对面的同学,跟上课一样认真。奇哥已经说到他在看守所里如何努力,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人生等等,我听起来好好笑。

然后,白山一中也上去了一个代表讲话。这个同学一看就是班长之类的,估计平常在国旗下演讲惯了,倒也不怯场,只是他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因为我从来没上过高中,虽然我的年龄跟他们差不多。

接着,狱长大人说:“好的,现在大家开始和旁边的朋友交流吧!”

搞笑的是,并没有人开这个头,全场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可能大家都比较害怕吧,我们害怕学生会鄙视自己,学生们怕我们会杀了他们。

我听见后面已经有人开始讲话了,我们两个还是没动静,我对面的哥们甚至都没有看我。没办法,我只好先找他了。

“你高几了?”我问他。

“高二!”他几乎是抢答的,然后迅速转过脸来,好像是等了这句话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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