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昏暗的灯光,李乘风终于看清了来人,那男子正是之前国子监的博士,逃跑的白莲余孽陈骄!
李乘风心中一沉,跟白莲教扯上关系,无论如何都不能得好了,但面上还是不显,淡漠问道:“不知陈博士如此辛苦把李某人弄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哦?我为了什么?你还能不知道?”陈骄面色一变,颇为咬牙切齿道:“李乘风,打从几年前开始,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不除你这心腹大患,怎对得起我圣教这些年的辛苦!”
李乘风继续不动声色,倘若真像他所说,自己也不会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了。
果然,陈骄话锋一转:“不过嘛……考虑到我们各为其主,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只要李大人你能说出,东南海防的部署,并写信给胡将军,那么一切都好说。”
李乘风用仿佛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做思想挣扎状:“先容我考虑考虑。”
陈骄见有戏,先是一喜,之后强行稳住神色,“可以,我给你一晚的时间,天一亮就要结果,希望李大人您好自为之。”
陈骄昂首离开,吩咐屋外人看好他。确定他走远,李乘风方才小心翼翼的靠近朱厚熜,愧疚道:“臣万死,竟让陛下陷此险境,您放心,臣一定护您周详。”
嘉靖摇摇头:“不怪你,京中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放着白莲教在眼皮子底下活动。”接着又问道:“这般妖人要东南海防部署干嘛?另外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李乘风冷笑:“无非又是想做些通敌卖国的事,其实早在我离任之时就略有察觉,弗朗机举止有些反常,也曾派人追查过,苦于没有证据暂时无法下结论,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自打明朝开放海禁以来,由于知道历史走向,李乘风十分重视军船的建造,又有天工局的加持,很快便形成一股不小的海上势力。
明朝的丝绸茶叶等物深受世界各国喜爱,这几年白银疯狂流入。巨大的贸易顺差引起了旁人的嫉妒与警惕,尤其是葡萄牙西班牙两国,此时正是他们海上称霸的时候,对这个东方国家的崛起简直坐立不安。
白莲教这么些年的辛苦部署都竹篮打水,国家蒸蒸日上,平民百姓越过越好,眼看教内人心涣散,再也无法坐视不管。教内高层主动联系了外国商队,由他们牵线搭桥跟弗朗机贵族们对话,想要购买对方的火、器。
弗朗机贵族们有些犹豫,大明自然是越乱越好,但目前双方还没有什么直接的争执,欧洲各个国家勾心斗角,多一个敌人唯恐生变。于是提出让白莲教众人拿东南海防详细军情来换。
说来也是巧,原本陈骄打算,绑个京中其他曾在东南任职的官员。结果今日李乘风竟然自己找上门来,有什么比前任沿海总负责人更了解海防部署的吗。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一点儿都没犹豫,直接绑了人一路狂奔出京。
“之后我与他虚与委蛇,争取让你离开,考虑到我的性格,估计陈骄也不会怀疑什么。假如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反正那帮人的目标是我,只要我是咬不改口,想必不会怎么为难你。”李乘风看得很清,现在万幸就是白莲教众人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勋贵公子,陈骄一个七品小官,也没面过圣。可是万一教内其他人知晓,或宫中走漏了风声,到时候他们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东南海防这么简单了。
朱厚熜皱眉:“我走了你怎么办,倘若那帮人恼羞成怒你又当如何是好?”
李乘风安慰道:“我好歹曾是一方大员,就算他们是猪脑子,也晓得我有大用,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不过也免不了受苦就是了,这话李乘风虽然没说,二人也心知肚明。
“皇上乃大明的定海神针,是万万不能出事,况且…”李乘风咬咬牙,接着道:“臣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您也是知道的,关键时刻自保还不成问题。”
大概是回想起他女装将天下人骗得团团转那件事,朱厚熜一时无言,整个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不说话也好,他能在脑海中模拟一翻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正当李乘风头脑转的飞快之时,门外忽然传来声响。想起身观看,无奈手脚被绑的严实,只能在屋内等待。
半天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从外面快步走来个蒙面男子,上来后二话不说,给两人松绑。李乘风与嘉靖面面相觑,摸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将面罩取下,露出半张脸,低声道:“是我。”
“你是……李叡?”看清来人后,李乘风大惊,这是之前给他办假身份,在修建外城之时也出了一份力的黑脸青年吗?!马上压小音量:“你怎么在这儿?”然后又愣住,按理说,李叡不应该认识他的啊。
李叡似乎察觉到其心中所想,一向冷硬的表情染上笑意:“我与父亲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形形色色,第二次遇见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你是男子了。”
李乘风汗颜,难怪当时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原来这么早就掉马了。
李叡接着道:“先不说这么多,起来活动一下,我马上带你们离开这里。”
李乘风也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拉着朱厚熜,悄声跟在李叡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