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依柔呆滞片刻,茫然地抬眼,入目的是张生面孔。站立她面前的少女,年纪相仿,可能年长几岁,骄艳的红在她身上分外合适。
……这谁?
她下意识地拿过月桂枝,呆呆开口:“……多、多谢。这位姐姐是?”
或许因为谢重姒明媚和善的笑,已有三分好感。
“按辈分来,本宫是你堂姐。”谢重姒徐徐道,“叫我声姐姐倒也不错。叔父几年前来京,恰逢我不在京内,改日有空,还要上府拜访。”
谢依柔还没回过神来。
堂姐?
叔父……是称呼她爹吗?
那她是……
谢依柔:“!”
她反应过来,这难道是谢重姒那个混蛋?!
又一瞥跟在谢重姒身边寸步不离的叶竹,宫娥衣裙,腰间系宫中令牌,为一等掌事宫女。
谢依柔:“……”
她张唇欲语,又感到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撞见的尴尬,有些恼羞:“原来是尔玉殿下。您的花,安荣不敢要。”
“哦。”谢重姒也不恼,笑眯眯地又从锦囊袋里掏出一个完整饱满的莲蓬,塞给她道,“那吃几颗莲子吧。上次让叶竹带着太医去叨扰,是看你莲嫔宫宴也缺席未到。毕竟京城酷暑难耐,不比淮水阴凉,担心你生病,又没个合适的郎中在侧。算是越俎代庖啦,要是真打扰了,过意不去,抱个歉。”
解释完前因后果,谢重姒又道:“戚贵妃一直和我念叨你,说京中族人,也就你和我同辈同龄。让我多找你玩儿呢。可我不是身虚体弱么,在宫里也不太出去,就盼望着安荣你能来宫里,见你一面。现在见到啦。”
谢重姒语气真挚,目不转睛地看着人时,会让人有种她在掏心挖肺待你的亲切。
谢依柔思绪被她带着走,呆愣片刻,心想:一块玩的姐妹们不都说,堂姐嚣张跋扈,极难相处么?和她想得不太一样啊……
谢重姒本就蹭个面熟。
京中贵女圈子,也有温馨情谊,但因着女眷闲居在家,日子无趣,所以她们聊天多是八卦琐碎,背后说人颇多。
她敬谢不敏,不想深入。
将花和莲蓬送到后,谢重姒说了声“走啦”,就踱步去宴席上。名单是她排布的,分次列席位,她这个主事人还需要最后清点一番。
而繁茂杨木林下,谢依柔严肃地看着左手花枝,右手莲蓬,半晌纳闷:“你们说,我方才说她坏话,没被她听到吧?”
又自问自答:“一定没有。要是听到的话,那也太尴尬了,她也不会那么自然地过来搭话。”
忽然,谢依柔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你们刚刚是不是有人提到要整她?”
*
乞巧宫宴,邀的是京中未成婚的贵女皇戚,男客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谢重姒在男女席位之间,隔了青花素白缀鹊长屏,又过了遍名录,确认没问题之后,就将名单收起,道:“快到午时了,待落座大半后,就可让御膳房先上汤酒甜食和清凉果蔬。”
跟在谢重姒身后宫女膝盖微弯:“诺。”
谢重姒满意地点头,心想戚姨交给她的事儿,应该能圆满完成。正转身时,一个端着食盒的小太监,猝不及防与她撞了个正着。
食盒里面装的是果蔬,浮在冰块上。烈日炎炎,金盏里的冰大半化成了水,这么一撞,将谢重姒衣衫洒了个半湿。脸上发髻都被溅了些许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