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一的早上,七点半的公交车上已经挤满了人。
白华芊打着呵欠,和车里的人一样,身体随着司机的一脚油门或者刹车摇摇晃晃。
这是专属于社畜的蹦迪模式,也是工作日前最后的狂欢。
周末的天堂已经将门关上,再过十几分钟,他们就要奔赴各自的刑场。
“麻烦让一让,我要下车了。”
努力地从人群之中的缝隙中钻出,白华芊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叹了口气。
她没有带伞,真是出师不利。
雨滴砸在过往行人的伞顶之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白华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离迟到只有十分钟。
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能将包顶在头上,踩着小高跟,冒雨跑向马路对面的那栋写字楼。
幸好这雨也并不算很大,来到楼下等电梯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纸巾来,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哟,没带伞啊小白?”
电梯门打开,一只胳膊突然搭在了她的肩上,白华芊听着这故作熟稔的话语,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手飞快地伸进口袋里摁了一下:“宋主管,早上好。”
“小白啊,请假这两天,我可是想死你了。”略微有些肥胖的男人得寸进尺地将手向下挪动几厘米,“何总等会要开个会,开完会,你去我办公室坐会儿?”
白华芊正想着该如何教训这个令人作呕的上司,一道人影急匆匆地跑过来,宋文飞速地收回了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白华芊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宋文竟然还害怕被别人看见?
他是她所在的小公司的部门主管,她的顶头上司。
这人家里有几个小钱,跟老板也有点亲戚关系,在公司里几乎就是横着走的。
像今天这样占女孩子便宜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大家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白华芊看向那个让宋文收手了的人。
他的身上穿着某外卖的黄色冲锋衣,头上戴着与他一米八多的身高不太搭配的耳朵头盔,频频抬头,看着大厅里的表。
宋文如同老鼠一般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
忽然,他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不是陆大会长吗?怎么,转学之后,去干外卖了?”
“你是哪位?”陆景然摘下了头盔,被淋湿的头发软软地趴着,缓和了一下凌厉的五官带来的攻击性。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并不算低沉,却像是夏天的一杯冰可乐一样,撞的人的耳朵酥酥麻麻的。
宋文没想到他跌落谷底仍旧风采依旧,脸色有些难看。
“陆会长果然贵人多忘事,毕竟在学院里的时候,您可是风云人物,怎么会记得我们这种小角色呢?”
“真是世事难料啊,曾经那么风光的陆会长,竟然成了外卖员?”
宋文语气中的恶意毫不掩饰,听得一旁的白华芊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但陆景然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这样的冷嘲热讽,他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电梯“叮”得一声打开了门,三人都欲往里面走。
白华芊先一步进入电梯,按下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却发现宋文伸手将那外卖小哥拦下。
他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公司规定,送外卖的得走楼梯。”
“我不记得公司有这种规定。”白华芊眯了眯眼,对宋文的举动越发不齿。
似乎是没想到会被下属戳穿,宋文冷哼一声:“小白,你请假这几天不知道情况,这规定,就是这段时间新增的。”
陆景然右拳攥紧,又慢慢松开,深深地看了白华芊一眼:“没事,我去走楼梯。”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白华芊心中一叹。
她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气度不凡的外卖小哥经历了什么。
总归,众生皆苦罢了。
电梯的数字不停地跳动着,耳边宋文已经聒噪,白华芊的思绪却渐渐地有些飘忽。
前几天,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与现在一模一样,在一家小公司里,浑浑噩噩地上着班。
直到有一天,西装革履的律师找上门来,提起了一个她和母亲根本就再也不想听到的名字。
说来也是嘲讽,有些时候,恶人远比好人要好运得多。
她那个抛妻弃子,带走她母亲全部积蓄的父亲,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发展成了A市的首富,坐拥百亿财富。
听到他得了癌症,命不久矣的时候,白华芊倒是有些快意。
她拒绝了这份像是施舍一样的遗产,回家之后,却发现相依为命的母亲病倒了,手术费需要三十万。
脸皮永远都不能当饭吃,无奈之下,她只能又去找了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