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钰这么想着,并没有百分百肯定。
他早已记不清很多事,只不过这个场景,给予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熟悉。
梦里的他是第一视角,似乎正寻找着什么,步子极轻,逡巡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之中。
视线不断滑过那些五花八门的名字,最终在一本纯黑打底,写着烫金花体的英文典籍前止步。
看清书名后,才感觉梦里的自己终于放松了心情。
就是这一本了。
抬手,正欲探去。
眼角突然闪过什么,另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却先他一步,点在了书脊之上。
他微微一怔,扭头,瞳孔收入了一道比他略高的身影。
那人背着光,洁白的衬衣,乌黑短发,淡金色的线沿着轮廓描摹,溢出沁人心脾的暖。
心脏仿佛有那么一瞬停止了运转。
下意识聚焦瞳孔。
然而,不知是否记忆模糊的缘故,无论怎么定睛,那人的长相始终融化于鎏金般的光线中,看不分明。
“你也要这本吗?”
对方开口了,嗓音却好似隔着厚重屏障,经过虚虚绰绰的阻拦,压根传不进耳朵里。
明明什么都听不到,那人所说的内容,他偏偏又能知晓。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那人相貌绝佳,神清骨秀如泠泠溪水,他偏偏又能分毫不差地接收到。
心绪倏尔起伏,不是梦里的他,而是属于此时此刻的白嘉钰。
他觉得自己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
可惜差了那么点儿,越是用力,越如同指缝流沙,转瞬消失得不见踪影。
不知名的震荡陡然冲击过来,整个梦境仿若投石落水般,层层涟漪荡开。
白嘉钰难得产生些许慌乱,舍不得离开。
奈何身体不听使唤,终究在极深的一个呼吸后,猛然睁眼,映入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从梦境刚回现实的交界点,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茫然。
后脑枕着松软枕头,想要回味种种细节,却在几个眨眼的空档后,很快模糊得不成画面。
白嘉钰明白,这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因何而起。
应当是和薛景言的初遇吧。
他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的,也知道当初的自己对薛景言一见钟情。
只不过一场意外,剥夺了所有曾经的记忆。
三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梦到之前的经历。
既然暂且看不清,也不必强求。
微微吁出一口气,瞥了眼床头柜的闹钟。
七点,是时候起来了。
头往左边偏了偏,薛景言还没醒。
乌黑的发略微凌乱,皮肤细腻毫无瑕疵,五官组合成一种锋利的俊挺。
平日里总带着几分不屑一顾的眉眼,此刻闭上了,竟透出罕见的柔软,诱人心醉。
不知不觉间,便同梦里那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重叠。
记不清多久了,白嘉钰都没法从薛景言身上找回那种心动的感觉。
没想到,一场出乎意料的梦境,竟给他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心悸。
怔怔地盯着熟睡中的男人。
原来,他们两个,也有过这么美好的曾经。
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先于大脑行动,抚上对方俊挺的脸庞。
梦境虚幻,此刻的触感,却真实到让人心颤。
他舍不得收回,如同着了什么魔,寸寸摩挲。
薛景言是被轻微的痒意给唤醒的。
还没睁眼,就蓄积了不快。
大少爷起床气不小,拍戏的时候能忍,但私下放松的时间,对于任何人的打扰都不假辞色。
睫毛抖了抖,有点凶地猛然掀开。
白嘉钰动作一顿,琥珀色的瞳孔愣住,少许痴迷的沉溺还未藏起,便被逮了个正着。
薛景言这才意识到什么,尚有些糊涂的脑子恢复清明,长眸微眯,得意地勾起唇角。
白嘉钰什么都好,可惜太木了,成日里只知道洗洗衣服做做饭,远不如外面的那些知情识趣。
尝了三年,早就没滋没味,腻歪得不行。
但好在,也有旁人比不上的优点。
就是爱他,特别特别爱。
虽然没有开口承认过,但从对方事无巨细地服务自己饮食起居,任何情况下都有求必应,不闹也不算计,每次被冷落后都主动求和的种种迹象来看,单论起爱他这一项,外面那么多嘴甜漂亮的小男生,都比不上白嘉钰。
这也是薛景言尽管腻了,依然没想过换掉他的原因。
“好看吗?”眉梢轻挑,难掩倨傲。
白嘉钰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温驯的眼眸眨了眨,小幅度地点头。
不好看的话,也不会令当年的自己一见倾心吧。
脊背覆上温热,薛景言勾着他,朝自己拢了拢。
“那我今天不走了,在家陪你。”
语毕凑近,响亮的一声“啵”,重重亲在脸颊上。
果不其然,捕捉到那双眼中骤然点亮的光芒。
薛景言在心底轻哼。
这么爱他,只要看着他的脸就会开心了吧。
白嘉钰向来好哄得不可思议。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薛景言深知这个道理,心情不错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一下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