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冉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他还是镇定和冷静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这心里,有多慌张,多害怕。
少年时跳伞,设备故障的时候,公司遭遇危机,困难重重的时候,他从来都没害怕过。
可现在,他却陷入了深深的焦虑和恐慌当中。
有关程瞳的一连串猜想和假设从他脑海闪过,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他的身边。
从酒店到土人部落的原始丛林,有五十多公里的路横在他们中间。而现在,又是雷雨交加,路比平时更难走。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极少能看到其他车辆,偶尔一两个行人,也是飞快奔跑。
贺冉紧握着方向盘,这会儿,暴雨如注,雨刷器已经不管用了。他只能凭着直觉和经验判断着路况。
几次拐弯的时候,他都有一种马上就要飞出去的感觉。尽管他知道,现在必须要控制好车速,保证安全。但又一想到,程瞳还在那片丛林的某个角落,他就忍不住猛加油门,不想耽误时间。
紧赶慢赶,这段路,还是花了一个小时。
车子开进丛林,贺冉又开始犯愁,天色这么黑,丛林又那么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而且丛林里小路纷繁复杂,路况他又不熟,万一程瞳躺在哪个岔口,他驾着车子驶过去,一个不小心……
他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咬了咬牙,从车后座,拿过一件雨披,又找了一只手电筒,而后一把推开车门。
刚来到车外,一阵大风忽地吹来,贺冉将近190的个子,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好几步。
周围一些树叶、枝条、碎石,以及各种能够被吹起来的物件,漫天飞舞,不时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很不舒服。
贺冉抓紧雨披,向前迈步。他所在的这段路,是一个大上坡,本就不好走,再加上风雨的阻力,走上十几分钟,他的腿就酸胀得难受。
就这样,找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他连个人影都没看着。入耳的只有风声雨声雷电声。
贺冉停下来喘了口气,短暂地休息了两分钟。虽然身上有雨披,但雨太大,他依旧被淋湿了。裤子湿哒哒得黏在他身上,皮鞋里面也灌满了水。平日里的他,洁癖严重,此刻却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贺冉抹了把脸上的水,把手电筒的光源开到最大,一边寻找,一边开始大喊程瞳的名字。
但是喊了几声之后,他发现,自己声音再大,也基本扩散不开,他的声音几乎全部被风雨声吞并殆尽了。
他皱着眉头,心里焦急的不行,然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法,一点一点寻搜,一点一点尝试。
一个多小时过去,雨终于小了,风也有渐收的趋势。贺冉的嗓子干疼,就快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呼喊声和脚步声。像是给这片黑暗浸染的丛林,升起一丝希望的火种。
他飞快转头,看到祁谬阳、刘曦、李琰,还有酒店的几个保安,从不远处急匆匆地跑过来。
他们都身披雨披,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手电筒。
祁谬阳率先跑到他身边,他大喘粗气:“贺冉,你是不是有病,你要找程瞳,说一声,咱们一起找。你自己逞什么能!”
贺冉的心头五味杂陈,说不上是种什么情绪,他没说话,只是拍了拍祁谬阳的肩。
多了好几个人手,大家分头寻找,搜寻的进度也加快起来。四十分钟之后,终于有人发现了瘫靠在一块石头边的程瞳。
那人用手电筒照着程瞳的脸,冲远处的人们大喊:“贺总,找到了。人找到了!大家快过来!”
贺冉一听,赶忙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借着手电筒的灯光,他看到了那个令他心心念念的少年。此时的他,正紧闭双眼,全身湿透,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额角,嘴唇苍白得已无血色。
那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刀子劈进心头的疼。
“贺总,他好像昏过去了。”有人在旁边说道。
贺冉颤抖着指尖,上去碰了碰程瞳的脸,指尖触到的冰冷,让他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他膝盖发软,一下子半跪到他跟前。
“马上送医院吧。程瞳的状况,好像不太好了。”刘曦在旁边说。
贺冉克制着疯狂颤栗的身体,脱下雨披,包裹住程瞳,而后伸出双臂,将昏迷的程瞳,横着抱了起来。
路人没有人多言,大家纷纷举着手电筒,为他们照路。
贺冉将程瞳抱上后座,祁谬阳负责开车。
“从这到医院需要多久。”贺冉沙哑着嗓音问。
“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祁谬阳如实道。
“我来开。”
“还是我来吧。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祁谬阳回头看了一眼贺冉,从副驾拿起一块毛巾递过去,同时还有两件外套,“冉哥,你衣服湿了,换换吧,也给瞳换换。他就这样躺在外面淋雨,也不知道淋了多久。”
贺冉拿着毛巾擦干程瞳脸上、头上的水。他的掌心碰触到他的额头,突如其来的滚烫温度,快要将他的心神灼烧殆尽。
“祁谬阳你开快一点。他烫的厉害。”贺冉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哦。好,好。我尽量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