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对,俞幼泉同样也看出了很多东西。
拜师这件事,就算是他再没有太多的选择权,本质上依旧是双向选择。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如果说不久前郑玄成和玄天尊者二人的交手,让俞幼泉窥见了些许他这位师父的本事,后面的短暂相处,则让他又窥见了他的一些心性。
起码在目前看来,他这个师父还是值得信赖的!
表现的像是个孩子么?
身体可以再年少,但灵魂之上岁月的刻度,可却真的很难消弭!
“多谢师父,不过徒儿感觉表现的成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哦?具体说说!”
“孩童不会明白真正的成熟,尽管他们羡慕大人,渴望早点长大;而成人也会失去童真,开始羡慕小时候的天真无邪。但是无论孩童再怎么模仿,都不可能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大人,而人一旦长大思想一旦成熟,就再也不可能重新回归童真......一切自如随心就好!”
“好一个自如随心!”
郑玄成当即鼓掌喝彩。
这四个字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唯自如者,无所以借,无所适达,自然而然!
而他反而有种身在樊笼久不得自由之感,本想给徒弟上一课却不曾想到获益匪浅的反而是自己。
不愧是开天门引得天地共鸣的旷世奇才,果然不能当做寻常的弟子来教!
郑玄成:“在你眼里剑是什么?”
剑是什么?
真是好大一个问题!
此外,师父这是在考验他的智慧和悟性吗?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前世关于剑的描述,什么“兵中君子”,“无招胜有招”,“有情剑道无情剑道”,“庶民之剑诸侯之剑天子之剑”,一时竟让他反而有种选择困难症。
最终,俞幼泉发现,他对于“剑”好像并没有太深的认知。
要么就是人云亦云拾人牙慧,要么干脆就是因为看了很多影视作品,单纯的觉得剑很帅,所以自然而然就觉得剑逼格很高。
但是。
这些东西好似又并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好一番思考后,俞幼泉最终说出了他的答案,“抛开种种人为赋予的品格、象征,剑就是剑,是杀人利器,和刀枪戟棍矛钺等兵刃也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郑玄成不置可否,但望着俞幼泉的眉眼却是微微上扬,眼眸里泛起明亮的光泽,似是在赞许又是在惊叹。
俞幼泉的回答很高妙吗?
非也!
相反非常非常之质朴,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但是。
在爱好幻想的少年人眼里,剑不单纯是剑,而是耀武扬威争强斗狠博美人一笑的工具。
而在中年人或者老年人眼里,好为人师的他们,又往往会习惯性的赋予剑器各种品格。
什么君子之剑、王道之剑、社稷之剑......倒也不能说错,但却也很容易误导末学后进!
眼见师父没有评价,俞幼泉心头难免紧张起来,就好像重温了学生时代大考交卷后等待老师审阅的过往。
郑玄成笑道,“记住你刚刚的话,剑就是兵戈利器,和刀枪戟棍矛钺并没有本质区别。但是人也的确是可以赋予剑器品格的,你是君子手中之剑就是仁道之剑,你是天下第一,手中之剑就是天下第一剑!”
俞幼泉所有所思。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剑器是人的......延伸?!
“练剑要做到的,无非就是心到身到剑到,这就像是写文章,或许腹有乾坤万点墨,但却难以以我手写我心,最后作出的文章和心中所想判若云泥,这是典型的心到身未到。”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心到身到剑未到,比如要刺敌人心脏却刺中了腰腹。这本质上就是火候不够,未能让剑器成为身体一部分。”
“此两者,其实都是小问题......你可知为何?”
俞幼泉想了想道,“师父所说的两个例子,心都到了,心也可以理解为见识、智慧、欲望、心意,心到了道也就不远了,只要肯勤学苦练,技巧层面早晚能达到!”
“这就像是作赋写诗,思想境界到了,就算辞赋水平稍逊也能动人心魄,但若是思想境界糟糕,就算是辞赋华丽优美,那也只是陈词滥调不堪入目!”
郑玄成捻着胡须哈哈大笑,遇到一个七巧玲珑心的徒儿身为老师就是这般畅快。
“为师这就传你一套《翻云覆雨剑》,俱醴若是做到心到身到剑到,那为师就给你一份惊喜!”
惊喜?
俞幼泉顿时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