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已经死了。”一个男人轻言细语地说。“死人是没办法离开的,除非得到允许。”
“允许?他妈的,你在和我讲笑话吗?”赛维塔挥舞着拳头冲他嚷嚷起来。“你都死了,你还打算听谁的话?你这个蠢蛋,走过来!”
死人非常听话的依言照做了,而赛维塔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让他‘走过来’,他的理智好像断了线,又或者是癫狂占据了上风。
总之,男孩现在很清楚自己的状态不正常,可他需要这种不正常。
他非得让理智暂时滚开点不可。
赛维塔开始观察起那个从黑暗中走出的鬼魂,后者的面容极其狰狞。
他没有眼睛,舌头和下颚,仅存的半张脸也像是被人扔进过什么机器里搅拌了很久。他歪歪扭扭地站着,一些铁链缠绕在他身上,深深地刺进血肉之中。
“你说你死了?”赛维塔瞪视起他。“哪个死人还能流血?”
“这里是死者之城,孩子。”男人空洞地回答,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一句解释,但其实根本就没能解决任何问题。
赛维塔吐出舌头,让几乎完全被咬烂的前端暴露在了空气中:“别叫我孩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
“我是亚戈·赛维塔里昂。”男孩昂起下巴,倨傲且滑稽地笑了一下。“我是帝皇的第八军团午夜之刃的预备役,是康拉德·科兹手底下的阿斯塔特之一,你惹上麻烦了,明白吗?”
“不明白。”鬼魂茫然地看着他,身形飘忽。
“也对,毕竟你们是死人嘛。”赛维塔故作大方地耸耸肩。“但我可以原谅你们,毕竟我都已经是预备役了,干嘛要找你们这些死人的麻烦?所以别再他妈的一直对我讲话了。”
他站起身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见了吗?我都快被你们逼疯了,我的眼睛因为一直在看你们的死法痛得要死。还有我的耳朵也是你们怎么那么多话?所有死人都那么多话吗?”
鬼魂静静地对他点了点头,张开嘴,腐朽而漆黑的牙齿若隐若现:“仇恨.驱使着我们这么做。”
“那就去报仇啊!”赛维塔咆哮起来。
“不行。”鬼魂说。“冤屈已被洗刷,仇恨已被鲜血磨灭,但我们还需要更多。”
他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赛维塔的右手。和鬼魂接触的感觉几乎等同于被刀刃切进身体,赛维塔面容狰狞地龇起牙,感到右手小臂那儿被人拿刀捅了进去,而且还在不停地搅动。
“我们还要更多。”鬼魂轻言细语道,并一把将赛维塔拉出了光中。“我们已经死了,他们也已经死了,但这世上还有很多贵族与帮派没有死。”
“诺斯特拉莫上已经没有贵族和帮派了!”赛维塔冲他吼道。
“其他地方有。”鬼魂说。他侧过身体,另一个亡者走了出来。他头发花白,身体健硕,眼睛黑白分明,和诺斯特拉莫人没有任何共同点。
“比如他来的地方。”鬼魂抓住赛维塔,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右手处传来的疼痛愈发剧烈,愈发明显。
“他来的地方都是奴隶主,午夜之刃的亚戈·赛维塔里昂。那些奴隶主们害死了他,还把他的孩子变成了怪物。你明白吗,亚戈·赛维塔里昂?还有很多个世界,还有很多个贵族、帮派、奴隶主”
“而他们都没有死,不像我们一样,他们都没有死。他们凭什么活着,凭什么不死?”
“我他妈怎么知道?”赛维塔麻木地笑了。“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有用的,来自午夜之刃的亚戈·赛维塔里昂.”
鬼魂松开手。
“你可以替我们复仇。”
“向谁复仇?”
“那些人。”带着滔天恨意,鬼魂如此回答。他的声音开始模糊、变化,变成了一千万个人共同开口的声音,宛如雷鸣,震荡不休。
“那些制造出更多鬼魂的人,那些虐杀他人取乐的人,那些逼迫着人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你可以替我们复仇,亚戈·赛维塔里昂。”
“我有什么好处?”赛维塔努力地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他的声音空洞,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我们先来谈谈这个好了,我替你们复仇能有什么好处?你们总不能让我打白工吧。”
男孩心中终于感到一点宽慰。
开什么玩笑——如果真的还有那种人存在,那他们本来就不该活着。哪怕这些鬼魂不要求,他在加入军团后也会这么做的。实际上,他就是听见可以这么做才决定要加入军团的。
这决定很草率,也可能很糟糕,赛维塔扪心自问也没找出一个能解释的理由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加入,但他现在明白了。
有些事根本不需要理由。
要他妈的什么理由?那些人就是该死。
他们就是该死。
但他必须前往终结祭坛,如果去不到那里,他就没办法完成这个货真价实地见了鬼的‘第二十道手术’,他就没有办法加入军团
所以,亚戈·赛维塔里昂一如既往地发挥了他身上那种街头式的小小狡猾。
但是,鬼魂并未向他许诺什么。
“没有奖赏。”他说,眼眶中空无一物。“我们已经死去,我们无法许诺任何东西给你,亚戈·赛维塔里昂。而你其实也并不需要什么奖赏。”
赛维塔几乎被逗笑了——“你在说什么烂笑话?我当然需要奖赏或者报酬了,我要去终结祭坛!”
“你已经在了。”鬼魂低沉地回答。
下一秒,狂风呼嚎,雷霆使晦暗的天空亮如白昼,那燃烧的气味终于达到顶峰,扑面而来,塞满唇舌鼻耳。赛维塔瞪大眼睛,发现一切的一切都逐渐消弭了。
无形之中,废墟与鬼魂们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且泥泞的大地,赛维塔仰起头,看见五根粗糙且巨大的石柱。它们支起了一座宫殿,其内并无光亮存在,但那燃烧的气味就是从内里传来的。
他低下头,看向右手,羊皮纸卷此刻竟然自己摊开了。滚烫如岩浆,漆黑的火焰在其上狂舞。
“做好准备,你将面对真相,亚戈·赛维塔里昂。”
有,码
重写了三次,终于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