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漫天雪花中,忽然一抖大袖,大笑,临风起舞,仿佛粉墨登场的戏子,“我有王道之术,欲翻云龙起舞;我有沧海之志,欲煎七海成田;我怀绝世之锋,欲解抵天之柱;我是藏玉之璞,欲觅神匠成材!”
可是世间却没有一个戏子有他的猖狂和才具。
他收了舞姿收了笑容,蹲下身低头看着梁谋,神色认真,“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这一次我相信。”梁谋说,“你很遗憾吧?得了姬魴大人的赏识,原本你会如龙升天的。”
“姬魴?算了吧,”杨季白摇头,“我自比璞玉,剖玉要用名刀,你见过用杀猪刀琢玉的人么?”
“姬魴大人算是杀猪刀?那你还要跑去自荐?”
“因为我年纪不小了,想要晋升,又没有门路而已。”杨季白倒是坦然。
梁谋笑笑,她懒得想杨季白说的是不是真话。这个人好像有一千句谎话随时塞在舌根下面,张开嘴只看哪句先冒出来,“真的,我原想用姬魴当做一级台阶,入宫觐见天子。要救他的大周朝,我想我就是他等的人。”
“这么有自信?”
“有。我想了很久,有一套通盘的计策,本来要送给那个天子,他却自己拿着骑枪去冲申公鹿的府邸。申公鹿是头三朝老祖,当时权臣啊,焉能不败?”
“他忍不下去了吧?这些年,天子也算竭尽所能。”
“是啊,”杨季白点头,“我不怪他,他的薪柴有限,在这乱世里,就算焚身以火,也不过能照亮一时。很快他会被忘记的。”
“可你想被记住。”梁谋靠在门上,她忽然发现这个小屋居然有着极好的视野,俯瞰整个洛邑。
“嗯!”杨季白说。
一个人在屋顶,一个人在屋檐下,两个人看雪,谁也不想说话。
洛邑的一个个坊如同棋盘的格子,沉睡在一场大雪下,在这个寂静的早晨时光漫长。
“我真的要走了。”杨季白忽然说。
“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