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昆仑山南的下部,是一片草甸山地,是合头草、红沙半灌木为主要植株的棕漠土;上部为沙生针茅、短花针茅为主的草原化棕钙土荒漠;向上过渡为针茅、昆生葱、昆仑蒿为主的高寒荒源草原;在海拔4500米山地内部坡麓及岩屑坡上,垫状驼绒藜、糙点地梅组成稀疏的高寒荒漠;在海拔4500~5500米的下部为稀疏植被,上部为寒冻风化带,更高山峰则为冰雪带。
山地上,灌木类植物低矮,其间是一群群藏羚羊、野牦牛、野驴等,见了人来,也并不惊慌,汇聚于处处水草繁茂的水塘边。此处的山石裸露出美玉的光泽,在阳光下璀璨夺目,正是所谓的“玉出昆岗”。在较为潮润的西部山脉,大角野羊在高处的草原吃草。青绵羊、拉达克盘羊及高地山羊零星分布于山峰之间的岩石上。
昆仑山脉中,众多雪山就屹立在它的北段主脊线上,由数座高入云霄的山峰组成。雪山逶迤千年,山顶终年积雪。远远望去,宛如一道天然的冰雪屏障,逶迤起伏的山峰照看着山脚下的万千子民。
山脊南北两侧是壁立干仞的基岩陡崖,峡谷中吕什塔格冰川横卧,冰崩、雪崩轰鸣不息。
这是一片世人涉足不深的秘境,皑皑雪封,阳光澄澈,而旁边的湖泊澄净幽蓝,点缀着人世间的美好。
日出和云海,冰川与雪山,圣洁高贵,静默无言,矗立在遥远的一隅,不喜不悲,看透人世间所有的分合朝夕。千年冰川之巅,雪山圣湖之畔,沿途都是让人心生敬畏的美……。
壮美的日光,纯洁的雪山,每一口空气都冷冽而孤寂,混合着挥之不去的青草香气,……无论如何,你见,或者不见,它就在那里。
梵香骑着大青马,走到这里,突然莫名其妙的泪流不止。他觉得,面对这神圣雪山,连赞美都是多余的,是不敬的。
每一座神山统领着一方自然,而巍峨昆仑则统领整个自然界之所有。因为在它脚下,任何言语的赞美,都只看到它极其细微的一部分,却忽视了它所统领的全部。是的,在这样宏伟的大自然面前,大美无言,唯有心敬。
骑着马,径直向上行,前面不远是一座独木桥,梵香来时看过地图,知道那座独木桥便是昆仑古桥,过了这桥,翻过昆仑山口,很快就可以到兹独河口了。
“好,那桥不长,我们过去就好了。”梵香抚摸着大青马的脖颈,说道。
那青马颇具灵性,似是能听懂主人所说,长嘶一声,四蹄如飞,直奔那昆仑古桥而去。到得古桥之前,那青马突然人立起来,咴咴嘶鸣,后退了几步,似是不敢上桥。
梵香拉住了马头,定了定眼神,只见桥头那端横卧着一头身形大如牦牛的野兽,头上生有四只粗壮的长角,安静得像只大山羊,似是睡着了。那野兽身后的岩石上长有数株形状像葵的薲草,隐隐发出葱香的味道。
梵香依稀记得草堂书屋中有本名为《山海志异录》的上古书籍里记载:这貌似山羊的巨大野兽,名叫土蝼,为昆仑守山的通灵神兽,喜欢吃人。它身后岩石上形状像葵的薲草,味道像葱味,吃了它可以解除疲劳。
“这家伙睡觉呢,我先看看去。”梵香下了马来,小声自语道,轻轻走到桥头,仔细看了看,原是一根巨大原木搭接在两峰峭壁顶端的岩石上,形成了这座桥,虽仅4米长度,但桥面圆滑,布满青苔,很是难行。再往桥下看去,只见桥下是巉岩绝壁和万丈深涧。
原木形成的古桥两岸,绝壁相对,巉岩嶙峋,谷顶平坦,谷底幽深,形势极为险峻。由昆仑山中所出的雪水和泉水汇合而成的格尔木河,从海拔4000多米的高山峡谷奔流而下,滔滔的河水将河谷的千板岩长期冲刷穿凿成了一条深40多米、宽数米的石峡险谷,其中最窄处只有4米左右,险峻异常。
正往桥下细看之际,那土蝼站起身来,抖抖身上乌黑细长的绒毛,仰头长啸一声,声如狼嚎。大青马有些惊慌,向后退却。
梵香将马缰紧紧握住,对大青马说道,“别怕。”说着,随手把马缰挂在道边一个树丫上,抽出断刀,逼视着桥头那端的土蝼。
那土蝼眼睛血红,瞪着梵香,打了一个响鼻,前腿稍屈,后腿蹬着岩石,突然纵身越过木桥,向梵香扑来。梵香迎前一步,抡刀劈去,那土蝼身形虽然粗壮,却动如脱兔,着实灵敏得紧,将头上四角轻轻摆动,将断刀挡在一边,再将头一甩,头上四角直刺梵香胸腹。
梵香施展方寸挪移身法,脚下滑动,闪身避了开去。
那土蝼前脚甫一着地,后腿突然向后朝梵香后背蹬来,一起一动之间迅疾之至。
梵香向后一个空翻,翩若惊鸿,跨坐在那土蝼背上,举起断刀便要向那土蝼脖颈斩落,那土蝼前蹦后跳,呼呼喘着粗气,想要将梵香甩落崖下。
梵香左手紧紧抓住土蝼头上长角,突心生恻隐,反手用刀背在那土蝼头顶轻轻拍了拍,纵起身来,跳到那土蝼身前,将断刀插回腰间,半屈了身形,向那土蝼拍了拍手。
那土蝼再次向梵香发力冲来,梵香不疾不徐,双手伸出,将土蝼长角紧紧抓住,丹田一口气息运转,用力将土蝼头往地上按落。那土蝼力量甚巨,头被制住,仍是尽力将头昂起,疯狂将梵香向崖下甩动。梵香两脚有如千斤坠,钉紧脚下岩石,尽力压住土蝼长角。时间一点点流逝,一兽一人如此相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人一兽相持了半柱香时间,梵香突然发力,大喝一声,臂力暴增,上身猛然向下一屈,双手尽力扭动,一点点将土蝼头缓缓按落地面。那土蝼终是不堪重压,脖颈一软,缓缓歪倒在地上。
梵香待那异兽力竭,慢慢将手放开,退后一步,上身前屈,准备再次与之缠斗。那土蝼将头左右甩了甩,站起身来,看着梵香,眼中血红渐褪。朝梵香慢慢走近身去,前腿弯曲,似是向梵香行礼。梵香见了,心中一喜,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土蝼头面,微微一笑,道,“你也很不错,如是愿意,以后就跟我走吧。”那土蝼温顺地走上前来,伸出舌头,便如一只小羊羔,在梵香掌心舔了舔,似是明白人意。
“得给你取个名字才好,嗯,就叫你大力仔,好不?”梵香轻柔地抚摸着土蝼细长柔顺的绒毛。土蝼伸出舌头舔了舔梵香的手心,用头轻轻挨擦他的手臂,似是很喜欢。
“好吧,你喜欢就好。以后你就叫大力仔了。”梵香拍了拍这异兽的脖颈,看了看原木上的厚厚青苔,自语道,“这就走吧。大青马只怕不能自己过桥,我来帮帮它。”
梵香看了看大青马,那马亦是看着他,“咴咴”一声嘶鸣。
梵香遂从衣襟上撕下一块棉布,将马蒙了眼,紧紧牵了缰绳,小心翼翼踏上圆滑的桥面,一步步将青马引导着走过木桥。他站在桥上俯身鸟瞰,但见湍流不息的河水,在深邃险峻的幽谷中急湍喧泻,喷涌咆哮,不断地激起层层雪白的浪花,发出阵阵犹如雷鸣般的轰鸣,令人望之目眩,闻之丧胆。
这段短短的距离,让人行经时,惊心动魄。
过了昆仑古桥,摘了岩上那几株薲草,与一马一兽分食了,力气亦是恢复。那马与兽互相挨挨蹭蹭的,甚是亲热。
一人一马一兽便又继续沿着山脚向北而驰,不久,便来到昆仑山口,过了这山口,再往北行,沿着山脚下行,便可到达兹独河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