崦嵫山下,绿水轻舟;
彼君子兮,可否与游?”
声音柔美清净,娇媚清脆,旋律和缓,悠扬,深情一往,如山中清泉,潺潺而流,如细雨滴进心田,润物无声。
那人一曲歌毕,转过身,抬起头来,面对高岸上的梵香微微一笑,说道:“大哥看这苕水雾景可美,你我何不荡舟江上,尽览这和平安宁之乡?”说着将手中玉箫握于手心,双手抱拳,向梵香深深一鞠。那人声音柔美,纤细,清脆,正是一个小女儿的嗓音。
梵香听着这歌声,词意古雅,似有相邀之意,又听这确乎相请的言语,遂牵了大青马,走到水边竹荫下,相距渔舟不过数尺,此时,于雾气中已可看清那人的样子。此时相向而对,竹荫之下,青雾之中,明媚的阳光斜斜的照映下来,这人的样子看上去约略十五六岁光景,正是豆蔻之年的少女。看她肤白胜雪,两颊有些清瘦,鼻挺而秀美,两弯眉梢如画,一笑时,颊上印出浅浅梨涡,一嗔时,眼含羞而不怒,一嗔一笑之间,总是无常于不可猜度。她俏生生地站立船头,头顶随意挽了一个丸子头,结了一条细细的紫色丝绦,轻轻的垂在双颊后,身穿一袭淡紫色深衣,衣襟甚是合体,衬托得她身形娇小玲珑,在江风拂过时,衣带轻舞,似有不胜凉风的娇羞。
梵香虽潇洒飞扬,但师门规矩素来清净严格,于男女之间戒律颇多,人人律己谨严。他见对方竟是个娇娇怯怯的小女子,容色清纯无邪,清丽不可方物,在此无邪单纯的容光中,自感有些惭愧,呐呐不知能说甚么,一愕之下,登时脸红过耳,向这少女躬身一揖,说:“这位小妹,打扰了。”便要转过身去,欲待回身边走,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与这女子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少女见他如此,忽扑哧一笑,忙轻轻捂住了嘴,说:“大哥哥,你不认识我了么?”眼神大胆而热切地看着梵香,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紧盯了梵香的眼。
“你,你是……”梵香有些惶惑,看着这少女,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大哥哥,你先上船呀,我们这就走呗!……我等会再告诉你!”那少女眼中一痕狡黠的光泽一闪而过,看着梵香怔忡不定的神情,再也忍不住,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梵香呐呐无语,甚感尴尬,只得旁顾左右而无他。
那少女嘻嘻笑着,荡起双桨,将小舟划近岸边,稳定了,看着梵香,两道清澈明净的眼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柔声说:“青青草原,与我解忧;偕我来归,路长且阻;彼君子兮,无怨无尤。……呵呵,大哥哥,你快上来吧,我们这就回去啦。”
梵香见如此,只得轻轻跃上了船头,将大青马牵进船舱中。
那少女不再说话,只将双桨轻荡,一阵桨声响起,小舟已缓缓荡向苕水中央。那少女边荡着双桨边歌唱,——
“今朝来友,去日悠悠;
青青草原,与我解忧;
偕我来归,路长且阻;
彼君子兮,无怨无尤;
崦嵫山下,绿水轻舟;
彼君子兮,可否与游?”
薄雾弥漫之下,蒙蒙胧胧,雾罩于在水一方,而沿岸皆是青青的翠竹,沿江而溯,沐浴着如纱的薄雾,一阵阵水嫩的清雾从脸庞之上灵动地轻抚,翠竹摇曳的微音和着虫鸣鸟叫,在这一曲轻柔缠绵的歌声里,低吟着,荡气回肠,令人沉醉,那些喧嚣、压力、烦恼都像被这水洗过似的,变得干干净净。目光所及,水是清的,树是绿的,竹是翠的,风是轻的,山色蒙胧,若隐若现,恍若不着笔墨的山水画卷中的世外桃源。
轻舟荡于波心,渐去渐远,歌声轻柔,渐唱渐轻,但见青雾之中,阳光和暖,波影浮动,孤舟如叶,向东而去,隐入了波光水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