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素一含笑点点头,刘蕙将如意粥端到柴素一面前,道:“母亲,趁热吃点儿吧,您若是累垮了身子,待大郎回来,我要如何向他交代呢~”
九月上旬,南境千流河域发大水,沿河两岸数州县受灾,数千民宅被毁,千顷良田被淹,数万百姓或丧生于天灾,或沦为流民,盗贼乱党也趁机猖獗作乱,广泛分布于南境的赤月族乱党也有趁势造反的迹象。因此,天启帝决定亲自南下巡视灾情,安抚受灾百姓,震慑乱贼逆党,并于本月初出发,命太子监国,着慕谦及政事堂诸相辅政。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慕谦每日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有时干脆直接宿在了枢密府官署里,相府中里里外外基本是靠柴素一撑着。刘蕙实在担心,公公白天在朝廷有处理不完的军国大政,晚上回到相府又要担忧二郎的病,而婆婆要打理府中上上下下的事物,又要时刻牵挂着二郎,二老时常因为离忧居的风吹草动而半夜惊醒,无法安眠,自己年轻累点苦点熬熬夜倒没什么,可公公婆婆毕竟上了年纪,如此劳心劳力又伤神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然而,她对慕篱的病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她所能为公公婆婆分忧。她在心底日夜祈祷夫君能尽早归来,在这个艰难的时期,她是那么地需要丈夫的肩膀,她也害怕自己哪天撑不住倒下了,公公婆婆该怎么办,二郎该怎么办,还有他们的孩子该怎么办。
柴素一听刘蕙的劝接过了瓷碗,却是拿着汤匙愁眉不展,完全没有要动口的意思。
“荣儿来信说去药谷请老神医,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回来了……”
刘蕙贤淑地绕到柴素一身后,一边替她按摩颈肩一边道:“母亲且宽心,药谷济世活人名满天下,相信顾老神医一定能医好二郎的。”
柴素一苦笑一下:“但愿吧。”
而后,她默默端起了那碗夜宵,看似是在一匙一匙地吃着,实则根本感觉不到她吃的是什么,满副心思都是她那正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苦命的孩子。如果这次连顾老神医都无能为力的话,那他们恐怕就不得不考虑舞阳巫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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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门房里,老管家陈庭以手撑面伏在桌上打着盹儿。自从知晓慕荣南下请百草神医起,他便住在了门房里。
就在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时,一直保持高度警觉的双耳动了动,他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旁值夜的两名小厮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尚未等小厮们反应过来,陈庭已脚下生风冲出门房直奔相府侧门,紧跟而来的小厮们都一脸茫然,但很快他们也听见了榆林巷彼端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
当慕荣那金灿灿的铠甲出现在深夜寂静无人的巷口时,陈庭激动地对身后小厮连连招手道:“快!快去禀报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一名古灵精怪的小厮得令,应了一声“哎!”便一溜烟飞进府里去了。
陈庭三两步跑下台阶,在五匹飞马停下前便已迎了上去:“大公子,您可回来了!”
慕荣尚未待马停稳便利落翻身下马,同时随手把缰绳向迎上去的另一名小厮一扔便急奔向陈庭问:“陈总管,小篱怎么样了!”
相府的灯笼映出他修长挺拔的英姿,宛如一棵屹立不倒的劲松,金漆明光甲在灯火辉映下显得更加耀眼夺目,连日奔波劳累仍盖不住他扑面而来的英气。久经沙场让他的皮肤呈现出古铜色,面部轮廓有棱角却不犀利,眉宇间有傲骨却不张扬,写满坚毅沉稳,一双摄人心魄的眸中好似藏着利剑,烁光跳动,炯炯有神,却又锋芒内敛。
他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让人觉得无比踏实、心安,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压垮他,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任何艰难坎坷便都不足为惧。
陈庭也顾不得行礼了,一边将慕荣往府里引一边答:“二公子还是老样子,请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
二人说话间都已抬脚进府,身后四人亦随之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