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首《雨霖铃》?嘶!”这次,蜀州李少愚终于没再狂态毕露。凝重的双眼预示着,他很认真;微笑的嘴角能看出,他很高兴。“这一局,算你赢!”
“妹妹,这回你该信了吧!”宋师承身边,一名脸庞精致、亭亭玉立、白的和瓷娃娃一样的少女皱着眉头。
“前次我拿回十八首送别诗,你说意境不同、典故不通,否认是其所做,这次你总该没话说了吧!”宋师承鸣鸣得意,“全睢阳书院给他作证,一百零八首《雨霖铃》,要是我连背都背不下来,这次你还不信?”宋师承觉得自己很命苦,这些事原本该自己老爹来做,但老头子抹不开脸面,于是——
“哼!就如你所说,你们同为天下四大公子之一,你连背都背不下来,他凭什么一下子作出一百零八首,而且首首精妙、意境不同,明显是有人代笔……很可能就是和那娼妓串通好的。本姑娘若是不揭穿他的虚伪面孔,就不姓宋!”
“噗!——”
“凝斋书院、二十年、云州第一、天下九宗!呵呵,好气魄!老夫当年若是有此气魄,也不可能三十年毫无寸进!” 一名老者仰天长叹,叹韶华易逝、芳华难求;叹时光如梭、往事已矣;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叹昔日软弱、今日追悔……
“鸣石,收了个好弟子啊!”
“凝斋书院、二十年、云州第一!!!”一名青色官服的官员满面热泪,跪倒在一个灵位前。灵位之上赫然刻着:恩师方凝斋公之灵。几个大字
“恩师,您老人家看到了么!?小师弟比我等有出息!弟子,弟子不孝啊!恩师——”话未说完,已经悲痛欲绝地抱着灵位哀嚎不已。
三天后,一封辞呈留在官邸。官服、大印摆于案上,此人已经挂印而去。
“号外号外!《云州文报》加载特刊:颜子卿狎妓游睢阳、众学子共唱《雨霖铃》。一百零八首绝世好词,只需十文钱!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十文钱你买不了吃亏、十文钱你买不了上当,一百零八首绝世好词,只需十文钱!”云中城、杭州府、苏州府、泉州府……甚至其他州的府县乃至神京街头……
“一百零八首《雨霖铃》,云州颜侯倾心力作,《文报特刊》火热出炉!”大街小巷,无数报童手拿最近一期特别加印的《文报》,正大力叫卖。《文报》乃是由各州学政衙门执掌的官家文刊。每月月初一印,多以讨论诗词歌赋、道德文章为主,涉政较少。贩夫走卒需求不多,购买者大多为学子、士绅。
“多谢官人,十文钱!”
“客气了!”卖报刊者拿起特刊,一目十行看起来:“哇!一百零八首《雨霖铃》,这一刊太值了!”买报的是名青楼小厮,“赶紧拿回去给妈妈们,回头让小娘们学会,唱起来!这颜子卿谁啊,这么厉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天下七望之一、云州颜家当代家主、颜侯爷!啧啧,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的场景——”说话者有意卖关子,顿时引起众人兴趣。
“兄台,走,店里边一碗酒,把那天事情与我等说说!”有好奇心特别旺盛者,遇到亲身经历者,哪里还压的住那份“求知欲”,根本不在乎几十文酒钱。
“我等也请你喝酒,同去,同去——哎,等等,《文报》我也来份!”……
不管外面传的越来越玄、神乎其神,颜子卿回杭州后反倒比前段时间更加忙乱,以至于苏小小带苏宗蟾到颜府拜访,都是由边青桐接待的。边青桐身世坎坷,大小初姐妹也早年困苦,没有丝毫瞧不起苏小小的意思。几人都会弹琴唱歌,边青桐和初家姐妹对苏小小的实力崇拜不已,不管外人闲话,来去几次竟结成好友,姐妹相称。
苏宗蟾回到杭州就被颜子卿抓了壮丁,跟着一起忙碌起来。忙何事?选址建书院。
人无信不立,既然把话都放了出去,自然要尽快完成。颜子卿连续好几天泡在书房里,召集管家、管事们商议,随后骑马在各处探访,考虑书院地址。于是,年节前所有琐事全部都丢给了颜母处理,半点忙也没帮上。偶尔实在有需要商议之处,也是把边青桐丢过去,说是听从母亲吩咐处理。
云东行省外不能考虑,太远不便。杭州府六县,除耕地外,其他都差不多:说好听点是自然风味、野趣横生;说难听点,都是不毛之地、荒山野岭。本着就近不就远原则,选来选去最后还定在杭州城西门几里外的“烂桃山”。
“烂桃山”是由四座不高的荒山组成,方圆一万多亩,属于颜子卿名下的荒地。原先是颜氏族内土地,后来分家时被颜子卿用良田换来。四座荒山四周是百姓开垦好的良田,冬小麦旺盛,翠绿一片。山上土层稀薄,没有水源、灌溉麻烦,种作物是不成的。唯有其中一个最大的山头有泉水冒出——可惜是热的,温泉。
这年头可没有把温泉当宝贝的传统。跑十几里路,就为了到温水池子里去洗个澡,谁也没这么“败家”。真要想洗,家里烧点水能泡个够。颜子卿一看就喜欢上这:温泉水流还不小,若把山中间几处洼地处理下,还能刨出几个池子来。
南方不等同北方,山上四季长青,只不过比起夏天来稍稍稀疏些。山中温度明显高于山外,就算早上雾气升腾之时也不觉得冷,反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山中桃树繁多,无数桃果在秋天之时没有人摘,掉落在地,经年之后,到处是半米到一米高的桃树,这里一丛,那里一堆,仔细算下来怕不有几万株。无数烂掉的桃肉淤积在地上,形成几寸厚的霉灰土,一踩一个脚印。这也许就是“烂桃山”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