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读书人笑着分给小宝一贯,说事先说好平分,就必须平分。
小宝坚决不收,说自己只是出了些死力气,值不了这么多钱,要一半的一半就可以了。
年轻人没有多说,收了锄头,从竹箱里拿出一个麻布袋子装了五百枚铜钱让他赶快回家,天色不早了,小孩子带着这么多钱不安全。
小宝正要作揖感谢,发现大哥哥已经朝山上走去。
小宝不知道大哥哥为什么此时登山,难道是打算在山上过夜?
这可不行,山上有熊瞎子和大虫,过夜很危险的,正要出声提醒,发现大哥哥已经消失不见。
破败茅屋中,干瘦妇人静静听着儿子讲完经过。
“娘,你说那大哥哥会不会是帽儿山的神仙?”小宝小手飞快一挥,“孩儿亲眼看着他这么嗖的一下不见了,马夫子说只有山上的神仙才能这么厉害。”
妇人摸着儿子的脑袋,柔声道:“小宝儿,那神仙哥哥有说自己姓甚名谁,或者来自哪座山吗?”
少年摇头:“没有,神仙哥哥只叫我赶紧回家,说带着那么多钱不安全。”
妇人点头,展颜笑道:“一定是我儿的孝心感动了山上神仙,所以才特地下凡帮咱们一把。”
“小宝儿,咱们得了这钱可不能胡乱挥霍,要先拿去还债,剩下的钱才能用来修补屋顶、添衣服。
赵爷爷、马叔叔他们的钱都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平日自己想吃点什么买点都什么都不舍不得,可听说你需要钱买束脩,立马就借给咱们了,这是天大的人情,你晓得吗?”
少年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天空开始有雪花飘落,先是小朵小朵,如柳絮般轻轻飘扬,然后越下越大,飘起鹅毛大雪,团团片片,纷纷扬扬,顷刻间天地一色。
有些雪花顺着破洞的茅草顶棚钻进屋里,母女二人都打了哆嗦。
“下雪了,娘去生个火盆。”干瘦妇人起身将一袋铜钱藏好,柔声道。
小宝儿则在懊恼自己居然忘了把那捆柴火也抱回来。
咚咚,咚咚。
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母子的思绪,也凝固住他们的动作。
“谁啊?”干瘦妇人压下紧张,尽量语速平静的问。
小宝儿则是解下腰间木棒紧紧攥在手里,心道:“该不是刚有点钱就被村里的泼皮盯上了吧,不管了,他们要敢抢神仙哥哥给我的钱,我就跟他们拼了!”
大雪纷飞,只有寒风钻入破败茅屋的呼呼声。
妇人等的实在心焦,轻手轻脚的拿起织机旁的剪刀握在手里,示意儿子躲进里屋。
小宝倔强摇头,反而紧着脸站到娘亲身旁,手中木棒高高举过头顶,准备一有人闯门就先给他一棒子再说!
干瘦妇人有些后悔没把那些来路不明的铜钱直接丢到窗外,日子苦些总能熬过去,可要是被歹人惦记上,可就糟了,自己死了不打紧,刚好去陪宋哥,可小宝儿还这么小,不能没人照顾。
小心的凑到门缝处往外窥探,大雪纷飞,破败篱墙围成的小院中已盖上一层薄雪,院中空无一人。
“怎么没人,难道看到我拿着剪刀所以走了?”
干瘦妇人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藏在暗处,示意儿子不要出声,深吸口气,攥紧剪刀,悄悄抬起门栓。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窄缝。
妇人视线从远处收到近处,发现门边躺着个土狗大小的黑影,吓得叫了一声。
小宝儿一咬牙钻到娘亲怀中,木棒顺着门缝狠狠捅了出去,结果什么也没打到,还因为力气太大,手撞在门上,木棒脱手而非,咣当落在院中。
“小宝儿,你干什么?”
小宝儿搓着手,疼的龇牙咧嘴,“没事儿,我想学马夫子说的那样先发制人,先给敲门的人一棒子,失手了。”
“胡闹,要是赵爷爷在外面怎么办!”宋氏这才想起,比之泼皮上门抢钱,村里的叔伯见天降大雪赶来探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索性直接打开房门。
院子仍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人,独独门外静静躺着两只少说有二三十斤重狗獾,长长的舌头吐到嘴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小宝儿惊喜道:“娘,是夫子说的獾八狗子,它们的油熬过以后抹在手上能治冻疮!神仙哥哥不是想在帽儿山过夜,是去帮我抓獾八狗子哩!”
少年弯腰去抓住狗獾毛茸茸的尾巴就往屋里拖,干瘦妇人也来帮忙,很快将两只加起来有五六十斤的狗獾拖进屋里。
妇人知道狗獾浑身是宝,不但脂肪可以治疗冻疮,肉能食用,一身皮毛还能卖钱,激动地微微颤抖。
深深看一眼门外,她拉着欢欢喜喜的儿子来到院中,吩咐道:“别说话,咱们给神仙哥哥磕头。”
“嗯。”小宝儿乖巧答应,陪着母亲在院中朝帽儿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风雪中,身穿青衫、肩背竹箱的青年站在凡人目力无法瞧见的隐蔽角落望着这对母子,笑了笑,将手中的一贯半铜钱放回竹箱。
“算了,两只狗獾的皮毛在会稽郡也能换四五贯钱,足够他们两三年吃用了,再多给钱只怕会害了他们。”
书生装扮的年轻人等那对母子欢欢喜喜返回屋内,撑开油纸伞,迎着风雪朝会稽郡走去。
他正是辞别流云宗独自下山远游的莫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