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来,陈琼还真认识几个锦阳城里的本地人,关系最深厚的应该是那个米铺的掌柜,要不是有陈琼,掌柜的没准还在继续发难民财呢,就是不知道那天之后,掌柜的是不是过得还好。
陈琼既然有了主意,也不耽搁,回到房间取了青索剑就离开县衙,径直往北城去了。
当初灾民都被锦阳县令赶到了北城外的山坡上,本来是为了集中起来更容易盘剥,没想到人多力量大,人群聚集起来之后,各种负面情绪的传播也更快,这才有了后来米骚乱的基础。
偏偏当时正赶上灾民火烧朱家镇,锦阳县令一直拿朱庆的好处,更有林增泰的原因,所以分兵去了朱家镇,结果因为兵力不足,去朱家镇的官兵被吴叔突袭打散,逃回锦阳城的大多也都兵甲不全,士兵更低。锦阳县令不敢再抓捕灾民,只好让人闭了北门,希望城外灾民自散。
结果没几天,陈涉冒雨袭城,用投降的锦阳官兵骗开城门,劫掠而去。北城的灾民夜里不知所以,等到天亮之后得到消息,再也按捺不住,又抢了一把,只能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可惜这波人的运气不好,正好被闻讯赶过来的高勇撞上,一阵杀散。现在北坡上的灾民已经星散,只剩下一些哪都去不了的老弱,撑一天就算一天,也不在乎官兵会不会来捉拿。
陈琼在山城上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熟人,倒是收获了一肚子凄惨,匆匆离开之后又来到了发生米骚乱的那条街道上。
陈涉前天夜里就是从这里入城,劫掠一番之后从西门离去。天亮之后北城的灾民再次从这里入城,本来就不高的城墙都被推倒了几段。
被两次摧残之后,本来还算整洁的街道上一片狼藉,陈琼站到长街上的时候,两边都看不到人,也看不到开业的店铺,有几家被砸坏了的门面还没有收拾,里面同样看不到有人,整条长街静悄悄的,形如鬼蜮。
陈琼从熟悉的米铺门外走过,发现米铺的门板已经碎得糊都糊不起来了,看起来应该是这两次破城的重灾区,看现在这一幅不设防的样子,估计里面也剩不下什么了。
再往前走就来到了陈琼曾经上过的舂米石槽前,这家的大门一样紧闭着,石槽被推倒在地,上面可以看到明显的血迹。
陈琼早就知道缺乏组织度的民间活动人多了就是灾难,但是亲眼看到这里的一切时,仍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事实上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目地有多么高大上,类似活动的最大受害者从来都是最底层的普通人。就像朱家镇那些被一把火烧掉了家业的镇民们,活在朱庆的盘剥下时可能生不如死,但是那一把火之后,他们显然离生更远,离死更近。
陈琼站在长街上迟疑了一会之后,迈步向前走去,远离北城之后,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不过大多行色匆匆,更看不到有吃瓜群众停留。
陈琼径直来到了他曾经投宿过的客栈门前,发现昨天白天的骚乱没有波及到这里。陈涉带着人倒是从这里路过,不过当时他们已经在北门劫掠一番,经过这里时急着出城离开,所以客栈逃过一劫,现在店门紧闭,连门外高高挂起的店名牌匾和幌子都收起来了,要不是陈琼记忆力好,客栈的占地面积又比附近其它生意大得多,多半他都找不出来。
陈琼敲了半天门,才有人在院子里高声问道:“是谁?”
“住店的。”陈琼也提高声音回答道。
里面停顿了一下,那个人又大声说道:“关门了,你去别家吧。”
陈琼没兴趣跟他扯淡,纵身跳上墙头,一眼看到掌柜和一个年青男人站在院子里,年青男人手里还捏了一根扁担。
看到陈琼跳进院子里,年青人上前一步挡在掌柜面前,警惕地看着陈琼。
陈琼看了他一眼,发现并不是自己上次见过的伙计,正想说话,掌柜的已经把他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