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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师兄

唐朝心中一紧,下意识转头望去,只听屋外一阵风声响起,人影晃动,一个中气十足、浑厚低沉的嗓音响起:“祁师弟,还请出来说话!”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唐朝和祁连城对视一眼,无奈起身,一前一厚的走出房门。

在暗暗沉沉的雪地中,站着一名身高七尺,身材魁梧的中年道士,背负一柄长剑,桃木剑鞘,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符箓云纹,身披紫色法衣,对襟,长及小腿,袖长随身,上面有金丝银线绣成的日月星辰、八卦宝塔,外面罩着一件素白鹤氅,大袖飘摇,十分清逸。

中年道士看到唐朝,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这位是?”

祁连城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唐朝上前一步,双手抱拳,率先开口道:“在下乃雍山弟子,唐朝,见过张虚白张真人。”

那道士恍然大悟,轻抚长须,点头道:“素问唐居士儒雅风流,气度非凡,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唐朝心中冷笑一声,并无言语。祁连城紧接着向着张虚白行礼,抬起头问道:“五师兄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张虚白眼角余光扫了唐朝一眼,并未回答。唐朝浑然不觉,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要避嫌的打算。开玩笑,这里可是自己的房间,哪有客人嫌不方便就把主人赶出去的道理?张虚白心里暗自恼火,这唐朝也太不识趣了吧。张虚白脾气暴躁,性如烈火,齐云山二、三代弟子都在这位掌管戒律的张真人手里吃过苦头,所以威名极甚,鲜有遇到唐朝这等不识体统、傲慢无礼之人。

祁连城咳嗽一声,赶紧打圆场道:“既然五师兄有话要讲,还请随我去镇外湖畔一叙,免得打搅了唐公子休息。”说着伸手,示意张虚白这边请,张虚白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满的瞥了一眼唐朝,大步离去。祁连城朝着唐朝抱歉的笑了笑,转身紧跟着去了。

唐朝转身走进了屋子,摇头叹息,这样的修道之人?怪不得龚栖霞龚老真人一大把年纪还在拼命,要换成自己,也不放心把齐云山全真教派的基业托付于他们手里。不过这祁连城的二师兄,传说中和龚真人不合,下山云游,一去不返,自己倒从未见过,追问过祁连城对此,他都讳莫如深,缄口不言,让唐朝越发好奇。

烟波湖畔。张虚白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祁连城自知理亏,也不敢说话,视线游移不定,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很是忐忑。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张虚白率先开口:“祁师弟,知道我为什么要亲自下山吗?”

祁连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张虚白冷哼一声:“你不知道?你做的好事你还会不知道?我且问你,宫中贵人寄给三师兄的密信,是不被你截下了?你好大的胆子!”

祁连城一言不发,低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张虚白一挥衣袖,大声道:“你平时胡闹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青城山已经和礼部祠祭清吏司勾搭上了,前几天就有密折递进了御书房,如果被青城山那帮宵小之辈成事,那三师兄在雍京这些年的心血将付诸东流,这等紧要关头,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从中作梗,任性胡为,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全真教派要被他天师道压下一头吗?”

祁连城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师兄,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青城山这些年一直在和龙虎山争夺天师道祖庭的名头,这件事就算我们不出手,龙虎山也不会坐视不理。”

张虚白横眉怒目,须发皆张:“大胆!还敢顶嘴!你年纪轻轻,目光短浅,就该好好跟着师兄们学习,焉敢胡言乱语?我且问你,那封密信是何人寄来?”

祁连城吃一堑长一智,打定主意一言不发。张虚白一手遥指雍京方向,怒视祁连城:“是宫中那位姓陆的贵妃。陆家这几年,算不上权倾朝野,如日中天,也能称的上是备受恩宠吧?戈阳侯明年就要出京,驻守山海关,贵妃所生皇子已经十岁,若我们齐云山能得此助力,岂不是如虎添翼?若那位皇子有幸被立为太子,那我全真教中兴,就指日可待了!所以说,宫中贵人主动示好,是给了齐云山一个天大的面子,若我们能为那位贵人办妥此事,那以后齐云山和陆家,就是一家人了。可是你呢?私藏密信,隐瞒不报,若不是戈阳侯府来信,我都不知道你已经下山。你有没有将三师兄放在眼里?”

说道这里,张虚白似乎是将心中怒气一吐为快,情绪平静下来,拍了拍祁连城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兄知道你向来不喜这些勾当,师兄也从没有勉强过你,因为修道之人,就该像你这样,淡泊出尘,逍遥天地。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青城、龙虎步步紧逼,若我们依旧循规蹈矩,墨守成规,那全真道统,将永无出头之日!”

啪,啪,啪,一旁的阴影处响起了稀拉拉的掌声,唐朝悄无声息的转了出来,看着张虚白,面带笑意,眼神冰冷:“张真人雄才伟略,运筹帷幄,看来齐云山振兴有望啊!”

祁连城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师兄。张虚白脸色阴沉,身上的鹤氅无风自动。他盯着唐朝,语气不善的问道:“你藏在这里多久了?”

唐朝眉毛一挑:“张真人说的哪里话?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并非有意要偷听两位谈话。”

张虚白冷哼一声:“简直是一派胡言!碰巧路过为何要遮掩气息?必定是隐匿形迹,行苟且之事!”

唐朝呵呵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张真人言重了,在下自幼习得一门内功心法,若此功大成,则遮掩气机,隐匿行踪,不过是信手拈来。刚才我只不过是练习心法而已,并非有意为之。”

张虚白一时语塞,心中大恨,不由得怒喝一声:“大胆!念你是晚辈,不与你计较,安敢在此饶舌?不管你有意无意,偷听我师兄弟二人交谈,罪不可恕,且跟我回齐云山戒律堂,听后发落!”

唐朝哦了一声,冷笑道:“张真人好大的威风!别忘了,这里是雍山,不是你作威作福的齐云山!在下并非齐云山弟子,也要受你全真戒律吗?简直是荒唐!”

张虚白怒极反笑:“既然如此,贫道只好无礼了!就算今日落得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头,也要带你回戒律堂受罚!”

祁连城心急如焚,挡在唐朝面前,对着张虚白连连作揖:“五师兄莫要动怒,唐公子向来如此惫懒,实无恶意,还请五师兄看在师弟面上,不与他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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