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英雄不悦,道:“谁叫你停下的,是不是讨打!”
正心哼了一声,乜斜着眼,道:“大侄子,你敢打小叔!”
“哎呀!小东西,你当真是皮子痒了!”说着,贾英雄挽起袖口,举起拳头,作势欲打。
正心没有半分惊慌之态,反倒是一脸阴森,道:“好,贾英雄,有本事你就打我,不过你也要小心些,万一我不注意,念错个一句半句,哼哼••••••”
闻弦歌而知雅意,换句话说,就是正心一撅屁股,贾英雄就知道他要出什么货,因而,不待话音落地,贾爷便即换做一副谄媚之态,道:“小叔,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凭您老人家的学问,还能念错了字!”
正心好不得意,歪歪斜斜往床上一躺,小短腿搭在贾英雄肩头,道:“小叔腿疼,快帮我捶腿!”
“好嘞!”贾英雄秉持大英雄能屈能伸的行事准则,沙包大的拳头,轻轻敲打起来,一边敲,心中却是懊恼不迭,“他娘的!在观里的时候,老子怎么就不多认几个字,也省得受这鸟气,回头等安顿下来,一定要找十个八个教书先生,好好认字,没文化实在憋屈!”
正心闹归闹,总算还没忘了正事,一边享受贾爷的服务,一边继续念了起来,这篇功法不过十几页,半个多时辰,正心便念完了。
贾英雄发现,准确的说,这本秘籍不能算是一部功法,因为这里并不是讲解如何修炼内力,而是一套成体系的运转真气的法门,条件之一,就是修炼者必须具备相当深厚的修为作为基础,否则一个不慎,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寻常功法讲究的是真气连贯顺畅,一击而发;可这部法门却是截然不同,依照修炼者内功修为,将真气分为数段,模仿涨潮时的海浪,层层激发,后者为前者推力,以求用最狂暴的力道伤敌。
这部法门之所以难以修炼,是因为这种层层激发的力道,形成于经脉之中,若是经脉未被真气滋养得足够坚韧,宽阔,真气不及驭出体外,经脉便已无法承受那狂暴力道,断裂崩碎。
贾英雄虽混不吝,却也知道珍惜自己的小命,明白凭自己现在的修为,强行修炼,与求死无异,又央求正心读了几遍,记了个七七八八,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脑子不算灵光,也叫正心熟记于心,以他不求甚解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就算是不错了,至于细枝末节,什么时候用着,什么时候再说呗。
到这时候,他也终于明白,无怪乎在山上的时候,他屡次向方圆提及,方圆却一而再的拒绝,当时他还以为,这是方圆的小心思,生怕被自己超越,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以英雄之心度方圆之腹了”!
正心念得兴起,又一口气将另外两本秘籍念完。
一部是名为《四圣经》的功法,就是贾英雄刚刚醒来那天,张真奇演练的怪模怪样的功法,这套功法,虽没有多少攻伐之力,却能在身形动转之间,藉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的体式,引动真气时而迅疾,时而轻巧,时而激烈,时而舒缓,通过种种变化不断感悟,以求身体与真气完美契合,除此之外,张真奇也说过,这部功法与六阴六阳妙徼掌颇有相似之处,乃是一部总纲,可以从其中幻化出种种玄妙,不过,究竟成就如何,还要看个人的际遇与悟性。
另外一本秘籍乃是一套掌法,名为“抚花开碑手”,以至柔的手法挥出至刚之力,对敌之时,往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部掌法虽也玄妙,可比之其余两部却是要逊色一筹。
贾英雄觉得这两部功法都极适合自己目前的境界,只是他方才背诵那部“浪叠千重”的法门,早已是头昏脑涨,实在记不住了,只好改日再说。
不能不说,张真奇着实是用心良苦,他知贾英雄修为精进太过迅速,又并非自己苦修而来,难免根基不实,这部“四圣经”正适合用来夯实根基;“浪叠千重”乃是危急关头,保命之用,不需多说;“抚花开碑手”,则是因为贾英雄练过“惊雷刀法”,“流云剑法”,不过刀剑都被留在山上,成了屠龙之技,想要找寻类似刀剑,千难万难,一套六阴六阳妙徼掌,无甚威力,流萤身法虽然玄妙,可总不能一打架便落跑,故而传授他这部相对浅显的掌法,一练便能上手,用来与人对敌,却也不至于因为过于玄妙,被人觊觎。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人用罢早饭,便动身启程,向临安行去,一路上,这两人时而叔侄,时而哥俩,时而又是主仆,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倒也有趣,唯有一点美中不足,就是银钱不够花。
按说五百两已是不少,寻常人一辈子也用不完,可问题是这两人并不是寻常人,正心自开荤之后,顿顿离不开肉,大有把少吃的几年肉补回来的意思,不过几天的功夫,小脸圆了三圈,肚子也鼓了起来,走起路来,一步一个饱嗝,三步一个响屁,而贾英雄更是不入路,明明狗屁不通,却不懂装懂,硬装能耐梗,代价就是银子好像流水般使了出去,仅仅十余日,两人便已囊中空空,漫说是吃肉了,就是想喝口热水,也得看乞讨的人家是不是好心。
老话说良心丧于困地,两人为了混口吃的,也顾不得下山时方圆的叮嘱,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好在这时候,两人已经赶到绍兴府,富户云集,商旅不绝,贾英雄便凭借“流萤身法”,趁着夜深人静,潜入豪门富户,做了梁上君子,干起了劫富济贫的营生,似二人这般,兜比脸还干净,这个“贫”当然是指他们自己。
然而,其时天下动乱,匪盗猖獗,这些富户警惕性极高,除了看家护院的武师之外,还饲养了不少猎犬,贾爷一来不像在秦府时候,熟悉各处所在,二来,他穷得连饭也吃不上,哪有银子去买蒙汗药喂狗,三来,蒙汗药就好像爱情一样,不是想买就能买,他几次潜伏药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贾爷共行窃十三次,有五次被成群猎犬追咬,惊动主人家,只有惶惶奔逃。
七次遇着同行,这七次里,四次被同行捷足先登,白跑一趟,三次是互相抢夺,贾爷虽凭借高强武艺,将银钱抢来,可同行不甘心被抢,大声呼叫,惊动主人家,同行熟悉路径,说跑就跑了,却苦了贾爷这个路痴,家奴仆役,护院武师,数也数不清多少人四处围追堵截,绕来绕去他自己也迷糊了,眼见要被抓住,只得将银钱扔了,藏身在屋檐之下,主人家眼见银钱失而复得,才停止搜捕。
要说最后一次,那更是字字血泪,因为贾爷没有经验,前十二次总在这一处作案,中了官府的埋伏,刚刚潜进房中,一张大网当头罩下,好悬没被当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