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齐靖来之前已经有所预感,随即他听闻这番话不为所动,只是从善如流接话:“能为皇上分忧是身为臣子的福分,如今皇上有要是与微臣协商,臣必当竭尽所能。”
这是他选择的人,也是他注定要走的路,不管结果如何,他已经做了一个忠心臣子该做的事情,也完成了身为皇室一员该担负的责任。
或许先辈所犯下的罪孽,能够终止在这一代,也是命中注定要偿还的代价。
“朕能有皇叔辅助,我大齐定能跻身七国最强。”齐兴修满意一笑,得到了保证和皇叔这句隐晦放权的话,他这才将所有疑难问题说出来,尔后就是长叹一口气,惆怅万分:“如今乱臣贼子当道,各国也纷纷想在齐国咬下一块肉。朕是左右为难,日夜不能寐也无法寻到思解决办法,还请皇叔能够献上锦囊妙计,帮朕渡过难关。”
齐靖的眉头早已紧紧拧着,即使心中早已最好了准备,可听闻皇上所犯下一系列糊涂事情,他还是忍不住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在横冲直撞,同时也深感自责惭愧,皇兄去世前将皇上交于他培养辅佐,他没有完成这个重任,他日黄泉路上,无颜面对齐家列祖列宗。
然事已至此,再生气也于事无补。齐靖敛眉深思,一会儿后才幽幽道:“北离国乃蛮凶之徒,与他们做交易是无法单方面终止。况且如今他们来势汹汹,大有将齐国拿下的气焰。楚太师是阻止北离国进军,同时也是平衡七国的支点。要想保护齐国周全,楚太师就不能动,甚至要捧着。”
何为真正权臣,一来功高盖主权倾朝野,二来各国畏惧,视为威胁。
放眼七国内各朝廷的权臣,能做到这两点的唯独楚太师,他扎根太深坚如磐石,埋下计划也错综复杂,直接对上他就是以卵击石,只能选择迂回的水滴石穿。
“朕知道这个道理,可这个楚太师严重不把朕放在眼里,只要一日不除,心中就一日不安。”齐兴修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明白与行动往往背道而驰。
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齐国只能有掌权的国君,而不是位高权重的乱臣。
齐靖这回没有惯着他的脾性,而是抬眸与他直视,语气冰凉掷地有声:“这是皇上唯一可以走的选择,可如今您已经亲手打碎了。楚太师还在朝野,您还是国君,可一旦楚太师有所动作,您将会是齐国末代皇帝。”
一字一句敲打在心上,齐兴修修怔怔的望着他,本是愤怒的表情变为了颓然,他深感失败与无措,好像一直竖起来的骄傲壁垒就这样被轻易打破,被无情嘲笑讽刺,令他羞愧难当。
到底是自己照看长大的孩子,齐靖严厉过后就是难免心疼,他微微叹息,宽慰道:“如今楚太师的态度已经表明和皇室拉开争斗,况且皇上早先就做出了选择,当下无法回头只能迎难而上,或许还能换取一线机会。”
如果是生在太平盛世,皇上的性子可以当个虽没有作为但也能守国的皇帝,然而时运不济生在乱世,身处枭雄之间过于弱小,他无力反击,只能被吞食。
齐兴修瞳孔一缩,愣声道:“皇叔的意思是…”
“皇上唤臣来之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齐靖望着他的双眼,似乎将齐兴修那点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也做出了保证:“只要皇上有需要,臣手下的兵听您调遣。”
皇上想夺回楚太师手上的兵权,何尝又不想要他的,这点他一直都明白。
齐兴修看见皇叔两鬓有了斑驳银发,想起自小皇叔就跟在他身边孜孜教诲,他心中难掩羞愧到舌尖都在苦涩,可最后还是蠕动着嘴唇,选择了沉默不语。
皇与臣,终究有着如深渊般无法跨越的沟壑。
他感激皇叔的付出,可是更想要守护皇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