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肇庆城,跟丁圩的选择一样,直奔东南方向的南海而去。
按陈邦彦的计划,马车的速度一天走七八十里路没有问题,要是皇上身体受得了,一天一百里路也不在话下。这样,最多三天就可到达广州,也就是说,肯定会在十九日晚间抵达广州。而皇上预计的清军秘袭时间是二十五日,有五天的时间差,完全有充裕的时间做准备。
陈邦彦跟朱由榔坐在第一辆车里,想到此行的凶险,不禁忧心忡忡,他担心的是皇上的安全,如今放眼全国,也只有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皇室后裔了,只要他在,永历朝就在,永历朝在,反清复明就有希望。哪怕清军现在凶焰炽天,只要保存这杆大旗,天下百姓就有盼头,就有投奔的对象。
“如果皇上出了问题,我陈邦彦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陈邦彦闷闷地想到。
与他的愁闷不同的是,朱由榔跟赶车的白兴却是非常乐观,一路上有说有笑,浑不把前路的危险当回事。
“小白,听说昨天你们军营发生了降兵哗变?”朱由榔问道。
白兴坐在车夫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鞭,不时发出“驾”、“吁”等口令,吆喝着拉车的白马。此时听皇上问话,连忙扭头看了朱由榔一眼,答道:“回黄爷的话,是发生了哗变。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对那些降兵说,绍武的兵马上就打过来了,永历的兵要退往梧州,在撤退之前,要先杀了你们这些降兵,这么等死,还不如拼着冲出去呢,最起码还有活命的机会。那些降兵一听,立马就急了,四下一鼓噪,冲出营房,抢了看守的刀枪就往外冲。结果,嘿嘿,被咱们大军包围,跟剁肉馅似的,一个都没跑掉。哎,黄爷,您是不知道,没杀这些人之前,咱们那些新兵蛋子一个个跟娘们似的,等杀了这些人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都他妈疯了,一个个眼珠子发红,跟他妈狼似的,我看着都害怕。我哥说了,这法子太好了,让这些兵心硬了,再上战场,最起码不是软脚蟹了。”白兴兴奋地说道。
“这小子看着笨头笨脑的,怎么特么也是个话痨?!不但话多,还带脏字,你是跟谁说话呢?额是皇帝知道不?”朱由榔心里想道。
“白兴,你住嘴!跟黄爷说话也这么口无遮拦?”陈邦彦心情正不好,听白兴说话一点也不讲究,连忙板着脸训道。
白兴嘿嘿一笑,抓了抓后脑勺:“黄爷,对不住,小的就是个粗坯。我爹我娘也是不靠谱,你看生的我兄弟俩,我哥又高又白,还聪明,还识文断字的,我呢,又矮又黑,还不爱识字。我哥说了我好多回了,说为将者必须得识字,要不看个地图啊,学个兵法啊,看个公文啊,怎么能看得懂?理是这么个理,可我看不进去啊。所以,像我哥那样当个儒将的想法咱是不成了,只能打打杀杀,当个厮杀汉。黄爷,您可别怪小的啊。”
“行了!白兴,你还没完了是吧?”白兴一席话说完,陈邦彦脸都绿了,你跟皇上带脏话本就不该,怎么还埋怨上父母了?
“哈哈哈……。”朱由榔哈哈大笑:“无妨,老袁,白兴天真烂漫,所以口无遮拦。难道你要求他一个厮杀汉跟你们读书人一样咬文嚼字?累不累啊?”
“是,黄爷教训得是。诚如黄爷所说,白兴确实天真烂漫,黄爷不怪他出言无状,真是胸怀如海,袁某佩服之至!”陈邦彦连忙溜须拍马。
“天真?我真是呵呵了。白兴小子看似无心地一通乱说,若论小心眼,不见得比你陈大人少!”朱由榔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