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原本不是孟婆郡江南之人。只因家处四战之地,死了相公自愿典妻卖到了江南,年老色衰只换了二两银子。”
“原本老婆子家的小儿才三岁,孤苦伶仃的小孩子该怎么活?只可惜才到江南夫家三日,就嫌弃老婆子是扫把星,大年初一没给一个子儿的铜钱就被扫地出了门。”
“都说江南典妻过年好,胜过坐堂招夫穷酸老。这都是昧良心的媒婆赚黑心钱骗人的鬼话。除夕夜可都整整饿了老婆子一宿,这不,一路往北路过客缘斋,看两位女侠一身幽嫣谷墨家的玄色行头,故而状了胆子进来试一试运气。”
“两位女侠,都是女人,你们就行行好吧。老婆子饿呀,饿得前胸贴了后背,连一句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倘若再饿上一日,只怕没有力气再回去见可怜的小儿咯。”
“两位女侠,……”
陈小英低头嚼了馒头喝小米豆汤羹之际,一时却陷入了沉思。
陈静顾不得陈小英答应不答应了,自作主张的说道:“娘,既然你刚才说吃了肉肉要变胖、要变丑。那静静就给老婆婆吃了吧,反正老婆婆已经顾不得胖与丑了!”
陈小英陷入沉思之中就像入了茫茫大海,一时沉默呆若木鸡,没有答应一字也没有不答应一句。
陈静以为:沉默就是答应。旋即玄色身影一晃,而后左手端了糖醋里脊,右手端了红烧鲈鱼,开怀一笑道:“老婆婆,来,我娘怕长胖、也怕变丑;静静也怕长胖、也怕变丑。那都给你吃了吧。”
“老婆婆,这两盘肉肉本是客缘斋掌柜的一片心意。静静觉得,老婆婆现在更需要肉肉。静静就当是借花献佛了,你说好不好?”
老太婆笑咪咪了眼神,旋即“扑通”一声如巨石落井,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了桌角地上,抬头之间又缓缓的对陈静笑道:“小妹妹,就冲你这一句借花献佛,老婆婆啊,就愿你好人一生平安。”
“小妹妹,其实你这明明就是雪中送炭,老婆婆啊,受人恩惠自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老太婆言语之间,毫不犹豫的接过了糖醋里脊,左手托了盘子、右手抓了糖醋里脊,一边狼吞虎咽之际,还不停大呼“好吃”。
老太婆三下五除二下肚了糖醋里脊,只递还了陈静一个空盘子。双手又捉了整条红烧鲈鱼,全然顾不得汤汁滴在衣服上,又一边缓缓的“吧嗒吧嗒”的啃食起来,鱼头没了、鱼腰没了、鱼尾也没了,最后只剩下一条白花花的鱼骨头。
老太婆正了正身子,又张嘴重重打了一个饱嗝,空气里旋即就盘旋了糖醋味、鱼酥味。
老太婆双手在衣服上来去的搓了三回,又用纷飞的袖子在嘴唇上来回一抹,起身打拱作揖道:“感谢幽嫣谷墨家的两位女侠,真是多谢两位好心人啦,老婆子终于又有力气回去见小儿了。有道是:金窝银窝,还是自家草窝最为舒坦。”
就在陈静放了两个空盘子去桌上之际,除了看见陈小英一脸失落之外,从耳边却传来了一阵极其刺耳的大喝之声。
“这是那里来的臭要饭的,赶紧滚开,别让客缘斋沾了晦气!”
“臭要饭的,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有多远滚多远!”
店小二的一阵无理谩骂,老太婆并没有因此心浮气躁,只是冷冷的说道:“真是狗眼看人低。老婆子两腿完好,何须用滚?老婆子又不在此投店,自会走开!”
老太婆又瞅了一眼陈小英和陈静,转身急步出了客缘斋,饱了肚子行走如风,旋即消失在街角。
一炷香之后,陈小英和陈静饱了肚子也准备动身了。就在这个时候,从阁楼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们也要走了吗?”
陈小英把剑拱手谢道:“幽嫣谷墨家弟子陈小英多谢客缘斋掌柜周全与盛情款待,此生铭记在心。”
陈静也把剑拱手谢道:“老娘,咱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小妹妹,你记住了:只要孟婆郡还在,客缘斋半老徐娘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