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秋盏花呈杯状,若是得幸,有秋水落入花杯中,便能幸存下来。历经岁月,待得来年,这秋水便成了秋水酿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不就是亲自操手,将秋水摄入到秋盏之中之类尔尔。莫要多想,若是这真能成功,还会轮得到你动手吗?”
“唯有泉水不受外力自然溅起落入花杯中才有可能酿出真正的秋水酿,其余者皆是毒酒,滴沾便腐。”
二人就这般精打细算,插科打诨,半壶酒便饮至日暮。
昏黄的天光烘焙西山,蒸笼出一片霞蔚。
“好小子,够劲!”老翁一脸嫌弃地瞥了一眼闻了些酒气便醉倒在怀中的胖鸟,思忖着要不要今晚加个餐。
“前辈酒量也不差啊!”说完便仰头躺倒,昏睡过去。
见其面色醺红,不疑有他,老翁只得笑骂一声小崽子,便出了草庐。
左拐右拐,不稍片刻,穿过花丛,拨开杂草枝叶,便又是一处草庐,不过其中设施要繁杂多了,其中最显眼的还要数一座黄泥糊成的丹炉雏形。
许是天象也是醉了,夜半稀稀落落地飘落下些许雨丝入了大开的窗户,落在秦川脸上,春寒料峭,让人不禁打了个激灵便又沉沉睡去。
按理说,修炼至炼气一层,虽说入不得修真体系,可是却已经不类凡人,怎么会被夜寒影响?
这人睡得四仰八叉好似疲懒的猪头,自然不知这等怪事。
另一处草庐内,老翁并未睡去,而是将这两日采来的草药一股脑倒入这土坯丹炉内,口中还念念有词好似丹方。其间面色肃穆,当想起秦川的面孔时,又不由得露出一丝坏笑。
翌日卯时,雨止雾散,清霁素朝,碧空如洗譬若青瓷。
秦川瞪着惺忪睡眼,蒙坐在床榻上,许是秋水酿解忧忘愁以至于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自己身处何地。
行止道人也就是那老翁,双手平端木盆倚着门扉轻推开来。见到慵坐于草榻上的秦川,摇头笑骂。
“小先生酒量不行啊,还不如我这糟老头子。”将半盆清水平放在木桌上,备好柳枝、青盐、桃花凝脂。
“时值初春,天冷湿寒,若再不洗漱等会儿这汤汤水水凉了可就不美了。”
揉了揉眉眼,刚想说自己身伴修为,不必如此麻烦,只需灵气股荡一阵便可。可谁料,话还未出口,便面色一暗。
丹田气旋兀自打转,丝毫不理会秦川的调动。
“呵呵,秦川真是一愚人!”自嘲一声,道一声谢过老先生,不再拖拉。拿起那青茎纤纤的柳枝,放在口中嚼成絮状,细辛微苦青汁渗出。
沾了点青盐含在口中,均匀摆动柳枝,清理了尚有些许酒气的口腔。桃花凝脂涂抹在掌中细细碾磨呈粉白微沫,铺抹在上庭、中庭、下庭。
污秽与昏涨皆随一捧清水化作乌有。须发分束清洗,绾作发髻。
“老先生,续上昨日一问,不知先生是如何得知,这天地是一处化境?能否带秦川一观?”
出了房门,见行止道人靠坐在斜椅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俯身一拜。
“啧啧,昨日当真看不出来,小鬼头可真俊啊,有老头子当年半分神采。”
“不知你今年多大了?”老翁微顿片刻,稍一思忖,并没有回答秦川的问题,只是微眯着眼,好似不经意的一问。
“川今年十八,再过三五月便要十九了。”
“不错不错,你知道昨日那药石能减寿几年吗?”
“呃,前辈说过减寿三年。”秦川不禁扶额,本以为是眼前人口误,没想到真有其事,心下一阵忐忑。
“不错,在服下这记丹药,再减寿五年!”老翁停下不安分的嘴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黑黢黢的药石,随手一递,不管秦川伸出欲要接住的手,丢在地上落在脚边。
见到如此不着调的前辈,秦川只得一阵哑然,弯腰拾起,举在眼前细细端详。微风拂来,落在鼻尖,带着些许馨香气味。
“此乃六味地黑丸,采用蚕沙、虫茶、雀苏、五灵脂、龙涎香、白鸡矢六味。其中巨力,你可要寻个僻静之地好生消化啊!”
说完,便轻撇秦川一眼,似一顽童坏笑一声。
秦川粗通药理,起初还对着丹药有所好奇,此时再听到这六位药材,顿时就不好了,愁苦着脸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可不要随意寻个偏僻地界把这药石丢了,这可是老头儿炼了整整一个晚上的!”
这下子,连着秦川也都诧异了。行止道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身怀修为之人,为何可以一夜不眠却精神奕奕,反倒是自己竟然觉得睡意朦胧,阳春之时还觉得寒冷。
自从得了修为,已经丝毫不惧寻常天象炎寒,可一入这化境乾坤中,却不知怎么了,竟然经受不起春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