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来，看着李奇，说道：“但老冯算是活得久了的，更多的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青葱少年，大好天赋，却尚未成长，就已夭折在这儿了。”
李奇沉默了下，然后说道：“但若是不守，从这里往北，大乾疆域之内，无数百姓，便都要遭受浩劫，更多的百姓葬身兽潮，更多的孩童，葬身兽腹。”
他叹了声，说道：“更多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没能成长起来，就已被吃掉了。”
他说完之后，摊开手，笑着道：“过往紫阳域在他们的守护下，至少我算是成长到这个地步了，炼气境的修为，不算太差……也该轮到我，共同守护一方了。”
涂易散人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作为灰灵门最杰出的弟子，反而第一个前来守卫大乾边疆的原因？”
李奇点头说道：“陆尊者跟我一样年轻，他的天赋更是世间罕见，乃是玄天观一千三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不也来了吗？”
“……”
涂易散人想了想，笑道：“有道理。”
说完之后，这老者拍了拍李奇的肩膀，说道：“你小子也很有趣。”
他收回了手，目光扫向这里众多的坟墓，终究是深深叹息了声：“这么多人，为了守护边疆，陨落于此，不少正值盛年，亦不少青葱少年……可偏偏有些老东西，贪生怕死。”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偏偏这些老东西，让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说完之后，转身而去，身影显得萧索而落寞。
李奇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些许不解和迷茫。
他转头看着冯成的坟墓，缓缓跪下，磕了个头。
但是抬起头来，却发现身侧站了一人。
“陆尊者。”李奇连忙起身。
“不用多礼。”陆万这样说来，目光看向了涂易散人的背影，叹道：“没想到涂易散人，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
“他参与过许多次边疆的征战，年纪大了，似乎有很多感慨。”李奇心中想道：“也许有朝一日，我也会有跟他一样的感慨……但也许，我活不到那一日？”
“……”陆万偏头看着李奇，说道：“你这次立了大功，让我抓住了梁近，有什么想要的吗？”
“弟子不敢再有奢求。”李奇低声道。
“有功即赏。”陆万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既然今日不谈，且先记下，来日再说。”
——
等回到了军营，却发现黎守道人的神情，极为古怪。
“怎么了？”
“贫道今日视察军营，发现了一个散学修士。”
“怎么了？莫非此人身染魔性？”
“倒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此人有八座道台。”
“道基境第八层？”陆万诧异道：“散学修士，竟有如此修为？不少修行世家或者寻常宗门道派的主事者，都没有这个修为罢？”
“八座下等道台。”黎守道人语气愈发复杂。
“嗯？”陆万怔了下。
“隐隐有聚成道基的痕迹。”黎守道人低声说道：“但十有八九，会失败……可要是助他一把，也许能成？”
“你想助他一把？”陆万皱眉道。
“贫道没见过九品道基。”黎守道人低声说道：“这比一品道基，还要罕见。”
“确实罕见。”
陆万微微闭目，感知放出。
他扫了一遍，才发现那人，貌若中年，气血鼎盛。
八座道台的修为，但偏偏是下等道台。
这让陆万深感诧异。
按道理说，三大丹田道台，是以自身的天资根骨为重，而五行道台，则是灵物为重。
此人能够接连铸就八座道台，天赋根骨不会太差。
“按道理说，哪怕铸就两座下等道台，也算是散学修士当中的强者，可以谋求中等道台的法门以及相应的灵物……”
黎守缓缓说道：“但他没有寻求中等道台，反而依照下等道台，连着铸就八座道台，不奇怪吗？”
陆万皱眉道：“问一下他？”
黎守道人当即摆手，说道：“其实他为什么要接连铸就八座下等道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贫道觉得，可以看见九品道基，你不好奇吗？”
九品道基，最差的道基！
之所以罕见，是因为下等道台过于粗糙劣质，往往没能凝成道基，就已经破碎，从而身死道消。
准确来说，八座道台，全是烂泥，压根扶不上墙，根本无法铸就道基。
但偏偏此人居然隐约有了铸就道基的迹象。
“你什么意思？”陆万皱眉道：“你要探一探这九品道基的铸就法门？”
“不错。”黎守道人正色道：“连八座下等道台，都能铸就道基……换个方向来看，这道基凝成的法门，不也是个奇法？”
以八座道台凝成道基，其中一个最危险的环节，就是道台破碎！
九品道基铸造的法门，能够让下品道台都安稳度过这一层关卡，岂不是奇法？
如果可以运用得好，甚至跟世间正常的道基铸就法门相合，熔炼为一，得以创造新法，那么成就道基巅峰的难度，会降低许多！
“你已铸鼎，何必在乎道基之事？”
“……”黎守道人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小子不还没有成就道基嘛？”
“……”陆万隐约能感应到对方的想法，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其实，我承冥天师府当中，有不少杂役弟子，天赋不算太高，没有过多的功绩，此生难有大成就。”黎守道人叹息说道：“他们哪怕只修炼中等道台，也很难修成……多数是修行下等道台，基本止步于道基巅峰之前。”
“你想为他们谋一条路？”陆万顿时明朗。
“不错。”黎守道人停顿了下，说道：“其实大乾王朝，疆域广阔，也有不少这样的修行者……终其一生，在中等道台的修行上，步步艰难，只能凝练下等道台。”
如果得了此法，就能让世间修行者当中，天赋低下，出身微末，只能铸就下等道台的人，得以更进一步。
八座道台，不是终点，仍有希望，达到道基巅峰。
提高了这些人的巅峰！
“这小子在给你铺路来着。”
三祖奶奶忽然说道：“那个九品道基，好像是从第八山来的。”
陆万闻言，顿时恍然。
如今玄天观，名声是恢复了。
在世人眼中，有玄天掌教这位炼神境，也有他陆尊者这位堪比铸鼎的强者。
但再往下，道基层次，没有高手。
而且目前陆万收下来的弟子以及附属势力，都出身寻常，多数天赋不高。
至少短时日内，要栽培出大量的后辈，极为艰难。
但如果有道基巅峰之法，可以吸引大量下等道台的修行者来投。
“如若隐瞒九品道基……”
三祖奶奶说道：“只要传出去，玄天观有大量道基巅峰的人物，可以坐镇各方，便足以稳住整个紫阳域了。”
陆万明白，尽管近来玄天观名声鼎盛，但人手短缺，各方附属势力，暗中还是难免阳奉阴违。
外域各方势力，也暗中涉足紫阳域，搅弄风波，只是手段极为隐秘。
至少当前的玄天观，只有“玄天掌教”震慑八方，根本没有足够的势力及人手，可以深及各方，把控全局。
但如果有大量的道基巅峰，就不一样了。
“第七山当中，有不少下等道台的道基境，他们有的是散学修士，有的是附属势力出身，有些是第七山的将士……”
“这些人，未必不能收归己用。”
“黎守道人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
三祖奶奶这样说来：“这护道之雷，简直可怕……他比老娘我想得还要细心！”
“……”
陆万神色异样，正要开口。
却忽然听得外边，严震匆忙而来。
“前方燃起烽烟！”
“备战！”
陆万面色微变，未想来得竟是这般快。
而黎守道人，神色也变得严肃，但却拖着严震，说道：“那个八座道台的家伙，给我看住他，别让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