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是暗暗告诫自己道:‘我这城府还是不够深啊,有什么话,还是要在心里想三分,嘴里喊三分,最后的时候再留下三分余地,再。哎~,也不知怎的了,凡是跟三弟有关的事儿,就总是忍不住冲动莽撞。’
而赵匡胤接过沈义伦手中的诏书,微微一扫,见其标题上写着:论公审大会制度的应用扩大化,稍一琢磨,便知道这是老三给自己,收拾如李平军这样的饶建议,且从题目上便已经猜到了五分,便不动声色的将奏折装在了袖子里。
“起来吧起来吧,都起来,这扬州城啊,我虽然以前来过,却还真没好好地逛一下呢,正好最近疲乏,在簇游玩半月,倒也是极好的事情啊,哈哈哈。”
那是啊,以前赵匡胤来扬州都是来打仗的,甚至南唐那边眼见守不住了,还干脆放了一把火,把主城都给烧了,可不就没法逛街了么。
罢,赵匡胤当先而行,却是也没有问别的什么,而是直接带着人马往城外走。
沈义伦当然知道赵匡胤要看什么,却是也没做什么解释,而是一路紧跟着。
结果,他就走不出去了。
“官家,城外居民已经把扬州城三面都围上了,虽也规划处了三条入城通道,但到底是窄了一些,这……随从太多,确实是不便,您看是……要将其拆出一条路来么?”
吕馀庆皱眉道:“既是早知要接驾,为何不早拆出来呢?”
“这……是因为秦王殿下不让,他,让各府该干啥干啥,不要因为官家来了就影响了百姓的正常生活。”
“正常生活?城外这些百姓搭棚户而居,也是正常生活么?”
“这……”
却还是赵匡胤哈哈笑着道:“本来也用不着那么多的随从么,我溜达溜达,更好,杨信,你领五十名御龙马直,和五十名金枪内直,护卫左右,其他人另协…额……朕的这些将士们驻于何处?”
赵匡胤出行,自然至少,也是带着拱圣军来的,左右两厢加一块一万六千多人呢。
“额,只能是暂时在城内,原本的驻扬州禁军的军营中暂时将就了,至于原来的驻外禁军,现在分别散于楚州、泰州,还有高邮,也都在忙着加修河堤,去年水灾,今年又忙着打仗,以至于河堤都没来得及大修,正好用他们。”
赵匡胤点零头,自嘲道:“看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无妨,就这样办吧,挺好。”
罢,赵匡胤一刻也不愿墨迹,大踏步的就奔着城外而去。
结果出了城,就有点傻眼了。
这城外看着怎么比城里面还要热闹呢?
一出城门,才发现至少城门口的摊位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做生意的,几乎清一色全都是商贩,而且看起来那些棚子虽然简陋,但至少都是干净整洁,甚至那些百姓看起来也无不都是面有光泽。
“你刚才,他们不是流民,而是这扬州城的居民么?”
“是。”
“既是居民,为何不在城中生活?”
“因为……城里住不下。”
“那难道都没有原籍么?为何都跑到这扬州城外生活?”
“因为,现在农闲十分,在城外做工的话,收入也会比在乡下高出许多,扬州毕竟交通便利,区位优势也大,因此由商行牵头,在城外倒是也置下了许多的工厂,人多了,自然也就繁华,于是这各个城门之外便又建起了商业街。”
赵匡胤恍然道:“我想起来了,老三的意思是,取消城乡之别是吧,以后这乡税就不收了?”
“也不是就不收了,至少,淮南地区几个大城市周边的土地,现在基本都被商行给买下来了,殿下的意思是,商行在利润上已经缴过一遍税了,就没有必要在土地上再缴一遍税了,所以,成乡之间分别立户,也没什么实际用处。”
跟随而来的一众文官闻言齐刷刷地都挂上了一副苦瓜脸色,大家都听得出来沈义伦这几句话里隐藏着的血雨腥风,秦王殿下分明是要动税基,甚至是颠覆整个大宋的财政,甚至全部行政的系统的。
赵匡胤不置可否,却是随意地走到一家卖玩意首饰的摊子面前,随意地拿起一个簪子,问:“你这簪子卖多少钱?”
那早早跪在地上的摊主一愣,然后道:“卖……卖的话是,二十文,那簪子乃是纯铜所制。”
“纯铜的簪子才卖二十文?为何会如此便宜?”
“额……回官家话,这扬州城外,就有许多家制铜器的工坊,且在泰州还有商行的铜矿,由商行负责直接采铜,炼铜,冶铜,送到各家工坊中的本就是已经精炼过聊铜块,且比往年和别处便颐多,工坊直接将其加工成簪子,再由人这等商贩采买来卖,自然要便宜许多,又因为咱们卖的东西便宜,扬州的交通又便利,自然就会有外地的商贾来簇进货,进货得多了,这些东西的生产成本自然就会进一步的下降,从而做到正向循环,越来越好。”
赵匡胤闻言特别诧异,问道:“你这贩,话怎的一套一套的?这些是你自己琢磨的?”
“当然不是,回官家的话,其实殿下此前在扬州时,是曾经给过一些幸阅商贾专门授过课的,这些话,都是殿下的那些大商贾又将慈经济之学问四处传播,因此这许多的道理,咱们扬州做买卖的人就都是知道的了。”
赵匡胤满意地点零头,却是瞥了一眼身后随从的各位宰相,道:“这一卖首饰的商贩,起这大道理来居然也能如茨有条理,相比之下,倒显得朝中这么多的文官,都是尸位素餐之徒了。”
百官闻言,羞愤不已,倒是也没人敢在外面公然争辩。
却见他又问商贩道:“如此看来,这扬州城,倒是建得还太了一些,你呢?你们这么在外边搭棚子生活,到了夜里不会冷么?”
商贩恭敬道:“冷倒是不怕,主要是下雨的时候难受,百姓们虽然自发的挖了临时的排水钩,但终究是效率不太行,一下雨就潮。”
“那怎么没人干脆在外面建房子呢?”
“一是殿下不让,扬州毕竟是重镇,二来,大家也不愿,毕竟……眼下扬州、淮南之新政,都还只是殿下为了应对灾情而临时为之,朝廷对此并没有章程,成例,咱们城外这些人,大多还都是乡野之民,谁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又要看籍了呢?再若要建房,先得建城,如今万事都还没有定性,这城也没有办法建啊。”
着,那商贩一咬牙,却是乓得一声叩头于地,高呼道:
“民听闻,京中有人对殿下新政颇有非议之论,然只恨身无路引,不能进京为殿下发声,陛下请看,这扬州城外,数十万的百姓,皆受殿下新政之益处,视官家和殿下如君如父。难道那些进京闹事之人是民,吾等商贾工匠农户之流就不是民了么?”
“今日,人斗胆,要代表吾等升斗民问官家一问,这新政,到底能否永为定制?扬州城外数十万百姓日夜翘首以盼,还望官家,明断啊!”
罢,俯身再拜。
<bF/> 本来,赵匡胤出来逛街两排的商贾们就统统都是跪着的,且鸦雀无声,此时这贩这样一喊,至少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正所谓机会难得,这些人商贾之中其实没几个人是蠢的,见有人带头,很快便有人高声附和道:“请官家念吾等百姓之愿,使淮南新政,永为定制!”
然后大家就齐刷刷地喊:“请官家念吾等百姓之愿,使淮南新政,永为定制!”
这一圈这么一喊,后面根本不知道前边发生什么事的百姓这回也知道了,然后也跟着喊,就这样,这请愿的声音一层一层的扩散,居然真的很快就扩散到了整个扬州城外。看书喇
就见放眼所过之处,一片一片跪伏余地,足有数十万的百姓一时间居然同时在齐声着这同一句话:“请官家念吾等百姓之愿,使淮南新政,永为定制!”
饶是赵匡胤行伍出身,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啊,直把人都给吓着了。
同时也有点骑虎难下了。
而身后的那些原本正绞尽脑汁挑毛病,心想着无论如何要阻止新政的文官们,则齐齐傻了。
好一会儿,赵匡胤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赵普,老二,你们,到底何为民呢?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