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一向嘻嘻哈哈,大家都觉得他好说话,廖贵妃也是如此,觉得这位皇叔混不似肃清王那般矜贵高冷,顶他几句无妨。
可是他此刻的目光,刺得廖贵妃骨头都似浸在冰水里。
“皇帝,你的妃子,一个个都能得很。”
廖贵妃身子晃了晃,瑞亲王矛头直指她,这是在斥责她后妃干政。
廖相见惯大场面,知道这种帽子戴不得,不等晋文帝责怪,已经瞪了廖贵妃一眼,“贵妃,朝臣议事,没有妃嫔插嘴的道理,今日许你在这里,只是让你当个见证。”
谁知瑞亲王不依不饶,“廖相,你这就大不敬了吧,你虽为贵妃父亲,可贵妃已嫁作君妇,君是君臣是臣,她做错什么事,自有皇家规矩约束,岂轮到廖相斥责?”
饶是廖相数次舌战群臣,从未输过,此刻却也被瑞亲王绕得头都晕了,不过片刻之间,祖孙三代都叫他教训了个遍。
晋文帝寻常在朝堂上也免不得被廖相倚老卖老教训得焦头烂额,今儿瑞亲王一出马,就把他锐气挫去大半,心里不由暗爽,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南宫家又不是没人,只是跟廖相同辈儿的一个个都隐退了,否则哪有他廖相今日威风?
眼看再不说话,廖相的老脸就快挂不住,晋文帝终于开口,“皇叔,你当日到底看到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瑞亲王又狠狠盯向廖婉儿,直盯得她刚刚停下的身子又筛了起来,才缓缓道,“当日本王吃坏了肚子,在茅房蹲坑,正碰上白秦苍那小子喝多了出来放水,本王见他脚步虚浮,怕他掉茅坑去,我东秦岂不要痛失一位能臣,就悄悄在旁关照着他,待他出了茅房,本王又跟在他身后,只见他酒劲上头,直接靠在墙边晕住了,正想去扶他回席,不料这位廖丫头就出现了,抢在本王前头要扶他回去。廖丫头,本王说得没错吧?”
瑞亲王说到这里,故意顿住了,廖婉儿抖得更厉害了,不敢答话。
晋文帝沉沉道,“瑞亲王问你话呢。”
〹廖婉儿这才战战兢兢道,“是。”
“后面的事,是本王说,还是你自己说?”
廖婉儿咬了咬唇,“后来的事,我已经说过了。”
瑞亲王不怒反笑,“好丫头,挺有骨气,本王很欣赏你。”
说罢,转身向晋文帝拱手道,“这丫头不止有骨气,还很有胆量,当着圣上之面也敢说瞎话!本王亲眼所见,是她主动将神志不清的白秦苍拉进了屋子,隔了一会又跑出来说白秦苍轻薄她。依本王拙见,白秦苍当时已然醉倒,根本不可能碰她一根手指头,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至于为何,本王不得而知,恐怕要交由大理寺审问了。”
廖相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瑞亲王所言与婉儿所言背道而驰,我们怎么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廖贵妃也道,“父亲说得没错,婉儿黄花待嫁,为何要弄这种事脏自己的名声?”
瑞亲王缓缓从腰间解下高祖赐的亲王佩玉,朗声道,“本王以人格担保,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这个亲王不做也罢。”
廖相怔了怔,瑞亲王这是用皇权担保,他若再争辩下去,便是与皇权斗争了。
廖贵妃想说什么,也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一时间,殿中是可怕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