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心内权衡一番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独孤信确实是有这样的资格,姑且不论其人在国中势位资望如何,单单其身后的太原王李伯山,便让李植哪怕是已经将独孤信团团包围起来,也不敢贸然加害其人。
眼见独孤信固执的要留在这宫苑阁楼中不肯离去,李植一时间也是不敢用强,只能着令亲信部将率领卒员们将此处阁楼团团包围起来,并且在阁楼外架设栅栏以隔绝内外,然后他才又撤离此间,转向赵贵所在。
「何不扑杀老贼!」
当李植撤离此间包围圈后,迎面便遇上了满脸怒容的宇文觉,宇文觉跨坐在马背上,抬手指着李植怒声呵斥道:「莫非司录也听信独孤老贼邪言,意欲保全其众而为内外两顾之想!」
李植听到这斥责声后忙不迭翻身下马,叩首在宇文觉坐骑前方疾声道:「臣父子深沐主上恩典,久为府下肱骨爪牙,报效之心至诚,岂敢心怀贰念!当此家国危亡之际,正思肝脑涂地以报殊恩。之所以暂留大司马于此,正是为势力长久以计。方今情势虽危,尚有可为缓和之计,请略阳公屏退左右,容臣且为分讲。」
宇文觉皱眉沉吟好一会儿,这才摆手示意周遭那些亲信少徒们暂且退在一边,同时自己也翻身下马,弯腰将李植搀扶起来,口中沉声说道:「我非是心疑司录,只是逢此危难时刻心意彷徨不定。正如司录所言,主上施恩养士独厚司录一门,正因有此恩义相洽,近日教我应变计策者良多,但我唯独深信司录。大司马气势汹汹而来,欺我少不更事,既已受执,竟不罚之,实在是让我心生不解!」
李植见宇文觉还肯讲道理,于是便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方今家国之大敌,乃是东贼强军,乃是山南悍藩。除此二者,余者疾困尽是末等。
大司马等状似威势不俗,实则跳梁之辈,久为主上所制,难成翻覆之谋,纵然杀之也无补于事。可若留此活口,对内可以揭露其党徒不轨之谋,对外则可令山南不敢擅自叩关而入。」
宇文觉听到这里,犹自沉默不语,显然还没有被说服,故而李植便又说道:「主上尚在府中时,山南已成大敌。如今主上或已不幸,国中群众更难制之。一旦山南挟势进逼,关西必定板荡不安。
李伯山自有拥趸,非我府下群众仓促趋就便可亲之。略阳公乃是主上嫡息,掌权继事当然不让,但能明于奖罚、安抚群众,府中群情安定,李伯山无隙可进,也只能裹足山南而不敢前,否则便是自绝于众。」
「希望后事能如司录所言,府中属众虽多,能为我心腹者,司录而已!」
充满危机的环境总会逼得人快速成长、强大自我,且不说宇文觉认不认可李植这一番见解,但是也已经懂得拉拢安抚,抓住李植的胳膊一脸推心置腹的说道。
李植听到这话后也面露感动之色,又向宇文觉欠身说道:「卑职还要前往询问大宗伯一番,稍后再将诸事奏报略阳公。」
宇文觉摆手示意李植且去,自己则望着仍然被独孤信部属据守的阁楼,眼中渐露凶光。
他或许受限于年龄和阅历,不及其父那般老谋深算,但生长在这样家庭也有耳濡目染,心里自然明白李植那一番言论仍是牵强,之所以不敢加害独孤信,
无非是担心因此丧失与李伯山对话交涉的余地罢了。
李植等人虽然成功控制住了独孤信和赵贵,但情况却并未就此转好,反而更加的群情骚然。之前两人还只是暗里活动,如今出动上万人马将他们围困,也让许多涌动的暗潮成为激荡明流,情势变得更加敏感紧张。
尤其这两人虽然沦为阶下之囚,但仍然不肯对中外府屈从配合,各自在万寿宫据守一处,完全拒绝与中外府进行交流,姿态仍是傲慢的目中无人。
如果说这些情况还仅仅只是让人自感焦灼困苦,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点挑战人的承受极限了。
就在独孤信和赵贵被控制住的第二天,另一位柱国侯莫陈崇也从渭南派遣属员前来质问东征战况究竟如何,究竟是否如之前所言业已大获全胜,还是别有情况?
侯莫陈崇作此质疑倒不是因独孤信等人所引起的风波,而是因为山南师旅已经由武关进入商洛地区,并且宣言乃是大冢宰遣使请援。
当这一情况被汇报到中外府之后,顿时便引起了轩然大波,而近来一直主持府中事务的李植等人则饱受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