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冷漠的眼眸朝下轻移了一点,目光范围中映入了城砖上湿润的一点。
下雨了,虽然只有一滴。
铠平静的心湖随着这滴雨滴的出现,泛起了一阵波澜。
仿佛信号一般,他抬起头,黑色的天幕中,有无数晶莹的点滴落下。
铠可以清晰看见那些遥远的,无比渺小的水珠。也可以看见,它们从高处坠落,从火光映照不到之处落下,穿行在火光明亮的范围内带出的一条向下的轨迹。
他看见了,他可以躲,可以轻而易举的躲开落下的雨滴,但他没有躲。
“啪嗒。”
一颗水珠在他的鼻尖迸裂,微微的冰凉,连带着脸颊都可以感受到那冰冷湿润的水汽抚过之感。
更多的雨滴砸落,不单单是城头坐着的铠,还有那些守卫各处的长城卫士,也不仅仅包括人,守城器械,设置在各处的火盆,每一寸的城墙。也包括了城外远方的蛮荒异族联军驻地,那连绵的丛林,从长城至蛮荒异族联军驻地中间满是尸体的战场,都在雨滴落下的范围内。
“啪嗒,啪嗒,啪嗒…”
先是零零碎碎,而后细密的雨丝将一切覆盖,再没有雨滴单独砸落的声响,只剩下无时无刻不在回荡着的雨滴碰撞,迸裂的声音。
秋雨。
今年的秋雨,来得比往年的晚。但铠知道,接下来的天气必然不会多么的好,即使秋雨过后,气温也会直线下降,直至凛冽的冬天的到来。
留给蛮荒异族的时间不多了,蛮荒异族如果不在冬天到来之前有所突破的话,必然选择退军。因为冬天如这正在下着的雨一般,从不会厚此薄彼,带去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不在冬天前退回蛮荒丛林中去,即使冬天不给蛮荒异族带来太多的死亡,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名长城卫士挚着油纸伞来到铠的身后,将铠纳进伞下,将落下的雨水阻挡在外头。
又有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长城卫士站立在一旁,随时等着传递军令。
“传令下去,分发蓑衣斗笠,务必不能够让一名军中将士淋雨。”铠开口说道,虽然在他的视线当中已经有长城卫士开始分发蓑衣与斗笠,但他依旧要下达命令。
长城军中,是与别处军队不一样的军中制度,除开军队主将号令全军之外,每一级的主官,都对手下的军队有一定的约束性。即,主将下达的军令拥有先行性,但在主将军令没有下达,或者战情有所改变的情况下,他们都可以依据变化做出相应的应对。
所以,长城军中,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没有谁是不能够死的。
铠可以死,战死,处在敌人围杀中无法及时下达军令,自然会有他之下的军中主官负责依据战况发令。如果第二级的主官又死了,那么第三级的主官会接下去发令,如此,哪怕是最后有资格发号施令的人全死光了,一什的什长也可以指挥其手下一什的长城卫士继续战斗下去,绝不会出现什么主将被杀,军队便溃散的情况。
“另外,号令全军,给火盆中加入更多的薪炭,必须保证彻夜不熄。全军提高警戒,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能够放过。”
“是。”传令兵领命,立刻离开铠的身边,将最新的军令下达。
一名又一名的长城卫士矗立在秋雨中,一动不动的站立着,眼睛望着城下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