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县城里的百姓这一夜根本睡不着觉,他们的门窗紧闭,漆黑街道早已经空无一人,偶尔从瓮牖或者木窗当中往外去看,哪怕有安民榜,也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很快士兵就从东门离开。
过了约一个时辰,城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夏侯渊领着五千人马出现在了襄城外。
沉晨猜的没错,许都那边确实不敢把所有兵力派出去,所以还有李典领着五千人保卫许都。
为了防止恐慌和引起城内保皇派们的骚乱,荀或下令封锁了消息,由夏侯渊配合曹洪来处理这件事情。
很多人以为荀或是保皇派,但实际上他是汉室的死忠不是天子的死忠。
对于他来说,谁当皇帝跟他没关系,只要这天下是汉室就行。因此即便是衣带诏,他也必须忍住帮助曹操。
因为他去过袁绍那里,知道袁绍什么德性。如果袁绍胜利了,那天下就不是汉室天下了。
而曹操至少目前还需要汉室这杆旗帜,短时间内也看不出什么篡位之类的想法,荀或天真地以为他顶多是个像霍光一样的权臣。
所以一直到曹操称魏公暴露篡逆之心之前,他都一直在为曹操尽心尽力地做事。
由于信息差异,导致荀或无法判断沉晨的真实意图,但为了稳妥起见,他又必须把敌人挡在许都之外,因而夏侯渊就必须要出现在这里。
从许都来查探的斥候下午就到了,看到城头“沉”字旗,大吃一惊,不敢耽搁时间,一边飞速回报,一边询问城外百姓进城人数。
沉晨倒没有玩出城再进城的花样,但他觉得无所谓,兵法本来就是虚虚实实,就算让人知道进城的只有三千人,敌人也会认为这可能是先锋,后方还有部队,因此不在乎人数暴露给许都。
等到傍晚的时候,许都那边就得知了最少三四千人马占据了襄城的消息。
而荀或也的确认为这可能是先锋,他按照以前的常理推断,认为敌人要到晚上才能到襄城,但提前出现,很有可能是急行军的先锋部队,主力还在后方。
于是荀或和夏侯渊李典等人商量过后,做了三个应对方式。
一是让李典驻扎于许都外,防备敌人突袭。二是让夏侯渊急行过来,抢先包围襄城。三是派人迅速联络曹洪、刘岱、王忠、满宠、李通等人,让他们回援许都。
这就是信息差导致的结果。
夏侯渊于是从大概下午五点多钟出发,到襄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钟,花了三个半时辰,七个多小时,急行五十公路,抵达了襄城。
看上去好像只是平均每小时七公里,也不算快。
可要知道,历史上夏侯渊最快的记录也就是“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平均每天时速七十公里,刨除掉睡觉吃饭,算十四个小时赶路时间,也就是平均每小时五公里。
所以这个时候的夏侯渊已经是比历史上他最快的时候还要快,到襄城之时,部队多已经疲惫不堪,士兵们体力别说打仗,再走几步都得累瘫。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必须要考虑士兵能否再打仗的问题,于是距离城外约十里之处先让士兵们休息,再派人去打探情况。
很快探马斥候回禀,城头上空无一人,也没有点火把,整个城内都非常安静,城门大开,毫无动静。
夏侯渊听到这个情况非常意外,城楼上没有人,城门都打开着,着实令人无法理解。
他此时也不知道敌人主力是不是已经进城,黑灯瞎火大半夜,又找不到百姓能够询问城里情况,一时间非常着急,走来走去,寻思了半天,还是让斥候冒险去看看。
等了一刻钟,斥候匆匆回来,告诉他一个消息,城里没有敌军。
“什么?他们退兵了?”
夏侯渊得知城内没有敌人,立即领兵马进入城内,从县令那得知在一个时辰之前,城里的三四千人马就离开了。
“是的。”
县衙厅内,县令向夏侯渊露出谄媚的笑容:“托将军洪福,那来犯的贼人想必是得知了将军即将到来的消息,说是要撤回南阳去。”
“是这样吗?”
夏侯渊狐疑地看着县令,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来时多少人,从哪个门进来,走时多少人,又是从哪个门出去?”
县令答道:“回将军,他们是日中三刻左右抵达,来时应该有三四千人,从西门进,进城之后就占据了县衙府邸休息。走时也是三四千人,于一个多时辰前离开,从东门出。”
西门进,东门出?
夏侯渊细细思索着这个不同寻常的情报,襄城南面就是汝水,所以南门是河边,西门则是襄城与汝水对岸的连接门。
因为汝水斜着从襄城以南经过,在襄城对面还有一座小城池叫汜城,所以从襄城的西门出去之后,就有一座桥梁与汜城相连,南面的百姓到襄城来,都会经过这里。
沉晨军从西门进来是符合他从南方北上的一个行军路线,那从东门出又是什么情况?
“你先下去吧。”
夏侯渊坐在席上,苦思冥想。
这东门出去下一座过河桥梁就是七十里外的东不羹乡以及定陵县了,沉晨军要绕那么远的路回南阳吗?
“卑告退。”
县令向他拱手退下,心里还在盘算着之前沉晨给的金子值多少钱。
夏侯渊则继续在房间里坐着思索,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门口有一个奴仆小厮弯着腰,像是没有嵴椎一样句偻着身躯探头探脑。
门口就有侍卫,见他鬼鬼祟祟,拔刀喝问:“什么人。”
“让他进来。”
夏侯渊猜测这小厮可能有话要跟自己说。
那奴仆果然进来跪地磕头道:“将军,小人有要事禀报。”
“你说。”
夏侯渊说道。
奴仆说道:“小人伺候他们时,亲眼见到来犯的贼首沉晨,赠予了很多金子给县尊,让他告诉将军,他撤军走了。”
“什么?”
夏侯渊大惊,然后暴怒道:“此贼误我!”
现在想想,从东门出去,不南下直接往北不就是颍阳了吗?
虽然他们在来的时候没有撞见对方,可要是对方错开了道路,直奔许都怎么办?
想到这里,夏侯渊立即喝道:“快,全军集合,给我把县令抓来。”
一下子整个襄城鸡飞狗跳。
曹军的纪律可没有沉晨军那么好,半夜三更动静闹得很大,引得城里百姓极为惶恐。
很快县令就被抓来,士兵道:“将军,在他房中果然搜出金子。”
县令大惊道:“将军,这是那沉晨放在县衙的。”
“你这奸贼,居然暗为内应。”
夏侯渊拔出刀来,恶狠狠地道:“受死!”
“将军!”
县令吓得魂飞魄散,正要解释,刀已经临头。
唰!
白光闪过,这个在襄城为非作歹的县令就被杀死。
看着他的尸体,不远处的奴仆小厮露出愤恨的眼神,襄城人无不厌恶此贼。
“走,回许都。”
杀掉了县令,夏侯渊立即下达命令,直奔许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