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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豪华阵容

两天后。

确切来说是38小时后的5月12日早晨7点,爱德华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住了好些年的卧室,没太多豪华的装饰,春日阳光透过花色玻璃肆意撒在地面上。

他掐掉了接下去的两小时回笼觉时间,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快速穿上拖鞋,裹上长袍,急匆匆地打开房门,对着空旷的楼道喊道:“法鲁克!法鲁克!!!”

喊了三声后,远处一扇门被人打开,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

他边整理着领结衬衣,边向爱德华的房间迈着步子:“老爷,您今天起得有点早。厨房应该还在做早餐,是你最喜欢的欧姆蛋和烟熏三文鱼,还有.”

爱德华对早餐毫无想法,打断道:“那家伙死了没有?”

管家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会儿这才回道:“书记官和您的外科顾问都在那儿盯着,有了结果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那就是还没死。”爱德华有些不悦,“手术后已经过了两天,说好撑不了几天的,怎么还没死???”

管家也没太好的安慰方法,只能随口说道:“也许很快就死了吧,说不定就在今天。”

爱德华长叹了口气:“算了.”

“您要不回屋再睡一会儿,早餐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放在餐桌上。”

“嗯,不用。”爱德华摇摇头,“睡不着了。”

“那等做完我直接给您送进屋。”

“我没什么胃口,还是别送了。”爱德华脸色非常难看,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两天前的下午五点,手术成功后,他便顺了民意放了费尔南。不是因为他多仁慈,也不是仇将恩报,而是希望他死于手术术后的并发症。

按照卡维之前的说法,费尔南熬不过三天。就算熬过了手术并发症,他腹部那么多条切口肯定会有术后感染。切口越大感染越严重,整台手术又在户外进行,加上费尔南的身体并不好,所以死应该是必然的。

爱德华已经不再信卡维的鬼话,但自家医学顾问的话还是能听下去些。

按照他对外科的理解和多年临床手术经验,结论其实和卡维所说差别不大。

这场手术时间久,范围大,受损组织多,肯定会带来大量手术并发症。包括且不限于消化道梗阻、腹腔内出血、消化道再次出血、消化道瘘、体液平稳紊乱,活下来的可能性基本为0。

而费尔南肚子上的切口也一定会发生溃烂,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溃烂。不出意外,术后第二天就会出现切口周围红肿,第三天开始切口出现流液,第四第五天就会崩线。

最晚一周后,切口必然会流出浓汁,整个腹腔会烂成餐馆丢厨余垃圾的垃圾桶。

爱德华信了,可以说是坚信。

他不懂医学,不懂卡维的手术,但他懂外科。法国巴黎的外科手术就经常会出现切口溃烂,能活下一半人就不错了,何况是那么大的切口。

同时,他也更喜欢这种类似折磨一样的惩罚方式,也算大仇得报。

所以爱德华放弃了广场行刑,把一切交给手术并发症和瘴气,希望它们能快点结果掉费尔南的性命。然后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叫上几位维也纳知名的报社记者,将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全写上一遍,给自己加加戏,增添一抹传奇色彩。

可就在做完决定后不久,一股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不安感慢慢钻进了他的脑海里。

忐忑、担忧、焦虑,虽然医学顾问、卡维以及许多其他外科医生都给自己吃了定心丸,可爱德华还是生怕节外生枝。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并没有随时间而消散,反而是像附骨之疽一样慢慢地侵蚀着他的所有日常思维活动。

爱德华过得很煎熬,但名为死亡的解药并没有按照医学预期那样,以电报或者口信的方式来到他身边。它只是去费尔南的床边溜达了一圈,马上就和这位死刑犯渐行渐远。

5月12日下午,费尔南切口出现红肿,体温升高,但5月13日上午,切口红肿虽然还在,但体温降了下去。到了当天下午,切口红肿也缓解了一些,并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迹象。

5月14日,费尔南的部分切口还残留了些感染,但绝大多数已经开始闭合。之前一直渲染的术后并发症并没有出现,他甚至已经能开口讨要非流质食物,并且对病房的环境要求越来越高。

5月15日,费尔南的切口上的所有感染征象全部消失,没有红肿,没有溃烂流液,崩线更是无从谈起。听那位去警局看守所蹲点的医学顾问所说,费尔南甚至已经开始询问拆线的细节

5月16日,爱德华再也坐不住了。

他在得知了费尔南最新的身体情况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卡维,是这家伙把自己推进了这道深坑,必须得找他讨要一个说法才行。而就在他离开大使馆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一份维也纳早报出现在了车夫手里。

“今天有什么新闻?”

爱德华已经连续6天没吃早餐了,也连续6天没读早报,所以询问就成了每天的必经内容。车夫知道他最忌讳的事儿,直接把报纸藏在了身后,笑着搪塞道:“没什么值得看的新闻。”

如果不藏报纸,兴许爱德华就不问了。

可现在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外加硬装出来的笑容,让爱德华总觉得事有蹊跷,越发地想要看一看报纸上刊登的新闻:“拿来我看看。”

“大使先生还是别看了,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车夫连忙找了几个无关痛痒的消息,说道,“无非就是昨天的歌剧上演成功,拉斯洛又在多瑙河边开了家新的钢铁工厂”

“给我看看!”

爱德华懒得听,直接伸出了手。

车夫长叹口气,很不情愿地回身取下报纸交到了他的手里。虽然也做了补救措施,把正面头条那一页翻了进去。可对爱德华来说,这种小伎俩毫无存在的意义。

当他翻到头条那一页,最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是什么道理?!!”看着手里的早报头条,爱德华的心像是被血管钳狠狠夹了一把,难受至极,“他是死刑犯!他凭什么接受维也纳日报记者的专访?”

“听说是因为手术打破了好几项奥地利外科的记录,采访不到主刀,所以只能去采访病人。”车夫在车门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报社媒体无聊”

“无聊为什么不来找我???”

爱德华真正在意的并非费尔南接受采访,而是自己没有接受采访:“我是手术广场的主持人,手术先经过了我的同意才得以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我才是整台手术的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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