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摇头,指着屏幕,“你看,已经扩散的到处都是,开刀肯定是不能开了,化疗作用也有限。”
“治和不治有什么分别?”林夏没看屏幕,她看不懂。
“能多活几个月。”刘主任干脆直接。
“但很痛苦?”林夏看到过做化疗的病人。
“嗯。”刘主任再一声长叹。
“我觉得,应该尊重老太太的意思。”林夏沉默片刻,看着刘主任道。
“你丈夫呢?你公公呢?”刘主任皱眉问道。
“这件事应该由谁做决定?”林夏微微蹙眉问道。
“你婆婆意识清醒,照法律来说,她自己就能做决定,可是,”刘主任摊开手,看着林夏,“对吧?”
“让宋幼林自己作决定吧,或者,我再签个字,我丈夫和公公那边,他们毕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不至于不懂这些道理。”林夏沉默片刻道。
“那好,你到护士台签个字吧,毕竟,还有个告知家属的义务。”刘主任再次叹气。
“好,谢谢您。”林夏站起来,冲刘主任欠了欠身。
刘主任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冲林夏挥了挥手。
电梯下到医院地下停车库,林夏坐进车里,呆呆发怔。
苏梅说她越来越冷漠无趣,刘惠说是因为她成了有钱人,她自己没感觉到自己的无趣,不过她确实越来越冷漠,以前要带两包纸巾才能看的电影,现在她可以看的全程无表情。
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她年纪大了。
林夏低头看着方向盘上法拉利的标识,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慢慢抚过那匹高抬着前蹄的马。
不是因为她的年纪,而是辞职回家这十多年,她一直心有不甘,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享受过她这份富庶的主妇生涯,她总是一边做着家事,一边眼望窗外。
苏梅要她好好想想,她确实应该好好想想,好好的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是放弃那份眼望窗外的不甘,去承受、以及享受自己目下的选择,还是壮士断腕,掉头回去。
真要掉头回去,她就要放弃现在的一切,重新习惯算计着用钱,重新习惯做为乙方,重新习惯职场竞争,重新习惯被人责难……
以及,她还得做好辛辛苦苦却一无所获的准备。
林夏往后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看着车库的出口标识。
先去吃碗面,苏州面,吃完面,再好好想一想。
林夏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出车库。
一碗爆鳝面吃完,林夏长长呼了口气,这面还是跟上大学时一样好吃。
林夏出了面馆,打了个电话给苏梅,半小时后,林夏赶到了苏梅的律所。
看着林夏推门进来,苏梅往后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林夏,一只手不停的拍着桌子。
“你跟方远摊牌啦?林夏,你摊牌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你家方远……不能说你家方远了,方远,是什么人,你这真是灯下黑还是怎么着?”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林夏自己去沏茶,“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要两套房子就行,其它的,他觉得都是他挣的,他就都拿走好了。”
苏梅一声长叹,“你可真是,有钱人当惯了。唉,行了行了,就算拿到两套房子,就算在这大上海,你还是有钱人。只要你自己能心平气和就行!”
“你得去找一趟方远,越快越好,今天,或者明天。他不相信我真要离婚。”林夏坐到苏梅办公桌对面,“还有,能不能帮我介绍个律所?我这个年纪,不能再像刚毕业的学生那样,靠投简历找工作了,没有哪个律所肯用我这个年过四十的新人。”林夏一脸苦笑。
“第一,你不算新人,你辞职前就已经做的相当好了,这些年,该考的该学的,你都没落下。第二,刚毕业的学生利用年轻的优势,你利用小有人脉的优势,很公道啊是不是。”苏梅欠身往前,“你什么时候能上班?不用别的律所,就这里,老钱那个组缺个人,正在招,我和她打过招呼了。”
“下月一号吧,我收拾收拾,先搬出来,住到我妈家,或者,住到你那里?”林夏盘算着。
“住到我那里吧,你妈家太远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约方远。”苏梅拿起手机。
“那个,”林夏有几分尴尬,“方远出轨的事儿,他知道我知道了。”
“你说的?”苏梅无语的看着林夏。
“大家好聚好散,对吧?”林夏一脸干笑
“但愿能好聚好散吧。”苏梅叹了口气,按通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