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宣又梦到了他躺在一副棺材里,棺材里全是血,那些从他喉咙的洞里,一股一股涌出来的血,血越来越多,灌满了棺材内部。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冷冰冰的血逐渐包裹住棺材里的尸体,这是死人的血,只有死人的血不是温热的,而是冷冰冰的,凝固起来,像吐在地上的抹不开的痰,处处充满了恶心。
他在梦里问,血是他的血,那尸体也是他的尸体吗?
然而无人回答他。
他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挣扎着想要离开棺材。他看着尸体,像一个被红色琥珀吞噬掉的虫,竭力挣扎着从中伸出双手,去推黑黝黝的棺材盖,棺材盖上瞬间出现了一个一个的红手印,触目惊心。
下一秒,他喉咙的洞里,再也涌不出鲜血了,身体里的血终于流光了吗?棺材里的空气变得稀薄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连着骨头的洞,依旧张着嘴呼吸,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呼吸变得愈发艰难,再一次活活憋死。
棺材盖上的血手印变成了一条一条带血的指甲划痕——
陈绽余光里瞧见杨宣一脸痛苦地挥舞着双手,皱着眉,伸手给杨宣拍了一下,她拍得不算轻,可杨宣毫无知觉,双手挥舞的更加急切了。
第二下,她拍得更重了,想将杨宣从噩梦里解救出来。
哪知她的手刚触碰到杨宣的手,突然就被杨宣抓住了,她连抽了几下,想把手抽出来,结果杨宣攥得更紧了,手上浮现出了一条条粉色的印子。
陈绽深呼吸一口气,起身面对杨宣,盯着杨宣的脸,慢慢俯下身,然后伸出自由的左手,使劲掐上杨宣的脸,又嫌不够报复,掐着那一团肉,左右各扭上几圈,直到心里舒坦了,才松开手,坐回椅子上,等着杨宣醒过来。
杨宣喘着气,猛地睁开眼睛,黑黝黝的棺材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颤抖着伸出左手,摸了摸喉咙,没有洞,手上也没有血,再扭头看看脖子周围,松了口气,没有血,一滴血都没有。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唯恐噩梦成真。
杨宣动了动身体,发现右手握着一团柔软,视线顺着手臂往上,就见陈绽一脸好整以暇的表情看着自个儿,他哑着声音,气若游丝的喊了一句,“阿绽。”
陈绽悠悠开口问道:“要不要我把手剁下来送给你?”
杨宣松开手,冲陈绽笑笑,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陈绽嫌弃了,“停,你别笑了,白着一张脸,像在送喜丧。”
杨宣只好点点头。
坐在一旁的谢致开了口,“你这次发烧,烧了整整三天,吊点滴吃退烧药都没用,你之前有这种情况吗?”
杨宣想了一下,摇摇头。
谢致:“你的情况可能变严重了,下次说不定会烧上四五天,甚至十天半个月,再加上吃药都没用,有点麻烦。”
陈绽揉着自己柔若无骨,被杨宣攥痛的手,说道:“人类的惯性思维是生病吃药,上医院,所以你每次发烧的时候,也吃药,但是有没有可能,你退烧的真实原因其实跟吃药没有关系?就像这次,你第一天吃了退烧药,第二天上医院吊了点滴,丝毫没有好转,第三天什么都没做,反而自己醒了。”
杨宣细细琢磨着陈绽的话,忽然想起了刚刚做的梦,他记得,上一次他醒来之前,也做了这个梦。
会跟这个梦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