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万安赶忙说道:“以前在山西做生意的时候,曾听人说蒙古骑兵机动性很强,在没有弄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大明边军以防守为主,也不失为稳妥的选择。”
张鹏向万安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又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候,顺天府尹杨文庆实在忍不住了,诱导式地问道:“看你的境遇,依旧很糟糕吧?”
那妇人愣了一下,说道:“并不糟糕啊!”
杨文庆:……
还不糟糕?
他有些急了,顺天府辖下各县都在施粥,你们不去,偏偏来这里给人做工,怎么就不糟糕了?
“我看你们平日很辛苦……”
“辛苦是肯定的!不过刘管家说,徐老爷是个大善人,给我们安排了这些活计……”
杨文庆不等他说完,急忙问道:“你说的那个徐老爷,给你们施舍了钱粮?”
那妇人摇着头说道:“那倒没有!”
呼!
杨文庆长吁一口气,徐承影是他的心病,今日终于有机会复当初之仇!
做工不给钱,不是压榨是什么?
今天来的好啊,让我们逮了个现行!
成化皇帝脸色也有些难看,难道说,徐承影那家伙真的和传言一般,连可怜的流民都去压榨,这还是人吗?
“钱粮当然没有发,不过……”那名妇人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继续说道,“刘管家说过,徐老爷的原意是……对,叫授人以渔,说是咱们在这里无依无靠,没有生计,所以给咱们寻一个差事。刘管家按着户头,凡是有能力的,都配发了织机,让咱们帮着织布,然后按照上交的布匹数目结算工钱。”
杨文庆大为不满道:“你方才不是说,没有给你们钱粮吗?”
妇人皱着眉头说道:“这是工钱,是我们凭本事挣的,怎么能叫施舍?”
杨文庆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在他身后,知县张六阳说道:“这样说来,这位徐老爷是在利用你们织布?”
那名妇人再次摇了摇头,道:“怎么能叫利用呢?咱们这些人,逃难至此,无依无靠,现在徐老爷和刘管家给安排了活计,只要肯出力气,至少不会挨饿受冻,我……”
她突然流下眼泪:“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们还有个娃,就在襁褓里,路上找不到吃的,没有奶水,娃饿得哇哇的哭,叫了足足几天,后来叫声便越来越微弱,就,就没了……”
说到这里,她已开始低泣起来。
而成化皇帝居然也抽搐着鼻翼,眼眶越来越红,他深吸一口气,略带着颤抖的声音道:“你继续说。”
那妇人呜咽着道:“刘管家给我们安置了住处,弄了这织布机,纺出来的棉布统一拿到京城的铺子里去售卖,我家男人就跟着运输队出去了,您方才说,徐老爷在利用咱们,可这不对,虽然辛苦一些,可这钱是实打实的挣了的。就说我这一家吧,仅靠着我们婆媳二人织布,一天能拿到五十个大钱,就这还不算我男人的挣的,若是放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五十个大钱,对于站在这里的成化皇帝等人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可是,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却价值不菲。
怀恩在旁笑着说道:“我听说京城里寻常百姓,一年到头都花不掉几两银子,一天五十个钱不算少了。”
“当然了,这些钱能养活一大家子呢!所以咱们这些人都打心底里感谢徐老爷和刘管家,要不然,咱们现在还挨饿受冻呢!”
这些话完全是发自肺腑,丝毫看不出任何的虚情假意。
杨文庆和张六阳都沉默了,成化皇帝也是若有所思,再也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那妇人反倒有些不解,说道:“您几位不是来看布料的吗,我们这里虽然条件简陋,织出来的布却好的很……”
刘福山摆手打断她的话,说道:“你不用管了,去忙吧!”
说完之后,赶忙追了出去。
来到外面的空地上,成化皇帝看着面前一间一间简陋至极的屋舍,心中无限感慨。
这些人都是大明的百姓,可他们的生活……实在是一言难尽!
如此简陋艰苦的条件下,竟然看到了安居乐业四个字,这是何等的讽刺!
“杨文庆!”
“臣在!”
成化皇帝沉着脸,问道:“这一次进京的流民总共有多少?”
“这……”
杨文庆突然额头上冷汗直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嗯?”
成化皇帝脸色十分难看。
“大概,大概……”杨文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应该过千了吧……”
成化皇帝怒道:“你作为顺天府尹,竟然连流民的具体人数都不知道?”
杨文庆噗通跪下,哀嚎道:“这些天来不断有流民入京,臣这里,这里尚未,尚未……”
成化皇帝转头看向身后,问道:“户部呢,可有准确人数?”
户部尚书殷谦跟着噗通跪下,喏喏道:“臣这里也没收到具体的统计数字,大致上……有一千多吧……”
成化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们每日声称自己忙着赈济流民,可是,竟然连流民的数量都不清楚?”
在场的所有官员都不敢说话,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启奏陛下,草民这里有个大致的数字,不是很准确哈……”
成化皇帝循声望去,说话之人却是刘福山。
“无妨,你来说说!”
刘福山定了定神,说道:“总共是九百五十户,大约两千四百人!”
成化皇帝又问道:“朕方才听你说,这里安置了三百多户,徐卿家果然有心了。”
刘福山继续说道:“回陛下,实际上徐千户已经安置了六百七十户。”
看到成化皇帝疑惑,刘福山便解释道:“草民说的安置了三百五十户,共计八百七十二人,是在这里,另外还有三百二十户,总计七百五十人,已经随着驯象所的校尉去了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