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野烟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她用手绢蘸去他额上的汗,心疼地叹了口气:“你这傻瓜!生为宁王和王妃的孩子,你幸福么?”
“幸福!我很幸福!父亲和母亲都很爱我,尤其是父亲,恨不得把天下的好东西都给我。我从未见过哪个父亲像他那样爱自己的孩子!”
“那你有什么好意难平的?”野烟又是一声长叹,“我是无垢出身。为了一顿饱饭,插草卖身。多亏娘娘在一众人中挑中了我!她给了我名字,免了我的奴籍,还给了我自由,教我读书习字,骑马练剑……可以说,没有娘娘的栽培与呵护,就不会有今天的野烟。我敬她,爱她,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幸福!我从不追问自己的父母是谁,这并非我不念亲恩,也并非我现在过得比从前好,而是我懂得,血缘关系不过是人类关系中比较特殊的一种,而最好的情感跟是不是血缘亲人无关,跟身份地位也无关,只跟爱不爱、是否志同道合有关。”她将果子啃得只剩下一丁点核,丢进水里喂鱼:“你觉得八皇子幸福么?”
“八皇子的事我多少知道些,跟幸福不沾边,连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如。”
“是啊,他连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如,有父不敢认,有家不敢回。而你不仅独占父母恩宠,还可以海阔天空,无所畏惧,又为何要在意这些?不管那人是谁,宁王待你如珠如宝,王妃爱你如命,我家娘娘视你为子。说句僭越的话,我也从未拿你当外人。你何不多看看你手中握着的幸福,去计较那些陈年往事干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是将已愈合的伤疤重新揭开?就算你把事情问得一清二楚,就算你将他骂个狗血淋头,又如何?有意义么?你心疼宁王,就听他的话努力学习带兵之法;你心疼王妃,就多陪伴她,让她知道你爱她。怨天尤人,愤世嫉俗,自甘堕落,不是你堂堂小王爷该干的事!你永远要记住:你,萧思源,是宁王萧逸的儿子,你不能干令他蒙羞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时常胡闹,丢了宁王府的人,可那也是因为我烦闷……”
“别为自己犯的错找理由!你不是三岁小孩,该像个男人一样顶天立地了!”野烟呵斥道。见萧思源面有愧色,又放缓了口气:“人这辈子,最无法选择的就是父母和儿女,是好是坏都没办法重新来过。无法选择父母,我们可以选择活着的方式。你生活优渥,天资聪颖,又有宁王这样的好父亲,本该是一代贤王。事实上呢?娘娘和我听到的都是你在外胡闹的消息。你可知道娘娘有多难过?就拿摘星殿的事来说,若不是你无事生非,去招惹别人,人家会那样对你么?莫待那句话没说错:刀要插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痛。你去捅别人的心窝子,还想让别人乖乖呆着别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且谢轻云是什么人?他是魔界的三公子,他哥是现任魔君谢轻晗,他爹娘是前任魔君魔后!你出言不逊,理亏在先,要真闹起来了,谁能护得了你?娘娘得知此事后一边心疼你一边又气你,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你该好好跟她道歉的!”
萧思源噌地站起身,边撸袖子边说:“瑶姨是怎么知道的?谁告的状?敢惹我瑶姨生气,看我不拔了他的长舌头!”
野烟被气笑了:“我看最该拔舌头的是你!以后,管好你的坏情绪,别欺负善良弱小,更别去招惹谢家的人。要知道,谢轻晗不称帝不是他不敢,而是他在韬光养晦。至于顾夕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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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出身不好,可那又怎样?她坚强,善良,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是值得被尊重的。你翻旧账失了身份不说,还让旁人笑话你气量狭小。还有莫待,此人绝非等闲。我查了许久都没查出他的来历,后来娘娘亲自出面,付以千金给秋渐离,也还是没买到他的消息,可见他的背景有多深。”
“瑶姨为何对他这样重视?他有何过人之处?”
“为何?就为他敢当着三界的人对你下手。这份胆量,放眼天下有几人?”
“有胆量又如何?还不是去碧霄宫当了书童,任人差遣?”
“书童?恐怕仙界没人用得起他这样的书童。只用了大半年功夫,他就已精通了基础类的全部剑法,而被选入仙门的他的那些同期,多数才刚刚学了点皮毛。瞧,这中间差的就只能说是天分了!雪凌玥表面上对他淡淡的,不怎么搭理,实际上非常重视,精心安排了第二阶段的课程不说,还亲自教授。此举无异于告诉世人:莫待是碧霄宫正经八百的弟子。你可能不知道,雪凌玥曾立有重誓:一生只为三个弟子亲授飞花令。他收的第三个弟子叫宗召南,是碧霄宫创建至今唯一的大掌宫。可就是这么高身份地位的人,也没能得他亲授飞花令。莫待不愿意叫他师父,他却还是将莫待视为关门弟子。这份荣耀放在谁身上不受宠若惊?偏偏莫待还就不稀罕,一口一个凌玥上神叫得极生分,气得雪凌玥的大弟子和二弟子找他理论,结果碰了一鼻子灰。雪凌玥知道后,非但没责怪莫待,还把那两个弟子狠狠训了一顿,说他俩不安守本职,多管闲事,没有起到好的表率。得,打那以后,几乎没人敢找他的麻烦了。”
“嗬!还真没看出来嘛,那小子还挺有脾气的!连凌玥上神都没放在眼里。”萧思源摩拳擦掌,面露佩服之意,“这么看,被他打也不算丢脸。”
野烟有些无语地说:“你能这么想,我……我很高兴……很高兴的。”
萧思源笑道:“我喜欢有真本事的人。莫待虽然臭屁,可是我服他!”
野烟也笑了:“服就要以礼相待。人心不是靠武力征服,是靠德行。”
“知道啦!听人说,半年前谢轻云入了风神门下?他不是落选了么?”
“季晓棠行事向来不拘常理。那日,谢轻云去剑门峡找他,说自己想进风神门修习仙法。因季晓棠之前跟谢青梧喝过几次酒,也算有交情,不好直接拒绝。于是他便跟谢轻云约定,两人边下棋边品酒:谢轻云输了,立马走人;他输了,收谢轻云为徒。结果不言而喻。”
“啊?这样也行?风神的门也太好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