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绝望地闭上了眼。
……完了,她一定会厌弃他的。
舒凉淡淡地瞥了狱丞一眼,“这么说,有罪的是他的生母,既然他的生母已经过世了,你们为何不将他放了,反而关在这里?”
少年倏然睁眼,抬眸望向她,幽深的眸底仿佛闪烁着某种光芒。
闻言,狱丞愣住了,脸上的神情像是有些诧异,迟疑道:“啊?可、可他是罪妇之子,他的出生就是罪孽,就算他娘死了,他也是有罪的啊。”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理所当然。
舒凉懒得和他理论,转而问:“他叫什么名字?”
见她并没有对他刚才说的话有所回应,狱丞心头打起了鼓,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会惹得这位大人不快,连忙道:“他叫遗奴。”
……这算什么名字?
舒凉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却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指着似乎已经处于呆滞状态看向她的少年,对狱丞说:“他,我带走了。”
话音刚落,少年还未有所反应,狱丞便手脚麻利地掏出腰间那一大串钥匙,从中找出这间牢房的钥匙开了锁。
见他不动,狱丞忍不住低声骂道:“小蠢货,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大人磕头谢恩?!”
在狱丞的骂声中,少年终于回过神来。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定定直视着她。
舒凉这才发觉,这少年看起来虽然瘦弱,可个子却很高挑,站起来的时候,竟隐约比她还要高出一些了。
狱丞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磕头谢恩!”
少年未动,舒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
狱丞连忙转脸对她赔笑。
“跟我走吧。”
她的声音中仿佛带着某种令他难以抗拒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的脚步,走出了牢房的大门。
离开永夜狱,终于得见光明。
天际依旧乌云密布,只是狂风骤雨转为了淅淅沥沥细丝般的小雨,寒风刺骨。
一个与他年龄相当的丫鬟打扮的女子撑着伞等候在马车旁,正伸着脑袋朝这个方向张望,终于见到了他们的身影,脸上瞬间扬起笑容,迈着急切的步子快步走来。
来到两人面前,小丫鬟将伞举高,撑在了舒凉头顶,疑惑地看了眼淋在雨中的少年:“将军,他……?”
舒凉侧目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湿淋淋的,本就单薄的衣物完全贴在了身上,苍白的脸隐隐发青,唇上血色全无,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人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全然被雨点砸落在地面的声音给掩盖住了,她竟忘了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明明冷得不行却一直忍耐着不吱声。
舒凉收回目光,迈步朝马车走去,“先上马车吧。”
顿了顿,她回过头,吩咐少年:“你也上来。”
小丫鬟闻言睁了睁眼,张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抬手揪了揪舒凉的衣襟,压低声音道:“将军,这不好吧……他毕竟是男子,这……”
或许她以为自己音量压得极低,已经被雨声所掩盖,可少年常年置身永夜狱,听力比常人要敏锐得多,如此近的距离,足够让他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