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燕晟与九江知府和江西布政使告别,座师杨镇也赶到潘阳湖畔送别。
想到此次一别大概再难相会,杨镇向来豁达,也多几分愁绪。
他拉着燕晟的手殷殷劝导道:“你家小皇帝说你,工于谋国,不善谋身,老夫以为她说的极是。少怀你要记得,小皇帝离不得你,你在新政在,你若不好好看顾自己,纵使以身奉罗刹,也只能落个政息人亡。”
燕晟点头称是。
杨镇还放心不下道:“闲时莫忘了给老夫写信,不过莫让你家小皇帝给老夫写了,老夫年纪大了受不住。”
杨镇一腔愁肠,可最后还开了个玩笑,算作自娱。
燕晟一一应允。
燕晟的船队从九江起行,走水路过岳州而入荆州,从荆州转陆路快马奔南阳。
一路上江西百姓守在两岸,夹江相送,向燕晟所在的船队飘送箪食壶浆,作为谢礼。
燕晟四下拱手为谢,好说好商量,将父老乡亲送离。
一路船行得飞快,上船时魏圭宿醉尚未醒,等睁眼一看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不由连呼痛快。
见过大梁的秀丽山河,魏圭的心早就玩野了,根本不想回京师,也一点也不想着结亲之类的俗事烦心。
可燕晟归心似箭,魏圭眼珠一转,想出一个鬼点子道:“先生,汪师傅说在南阳练兵,是要打仗吗?”
魏圭童言无忌,郑卓也竖起耳朵等着燕晟的答案,毕竟汪邈在松江府可只字未提练兵一事,郑卓也好奇得很。
燕晟叹口气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仗不一定,可倭寇却不能不防。”
燕晟转念就想到魏圭那点小心思,警告道:“东瀛人可不像宁王那样好糊弄,况且你汪师傅招募的流民,大多是匪盗之类的狠人,你把控不住的。”
魏圭刚沾了一点军功,自信心正是膨胀的时候,被燕晟当场泼一盆冷水,自然恼怒得不与燕晟说话了。
船行至荆州潜江,西厂的档头们派人置办随行马匹换陆路。本来郑卓请燕晟回乡看看,但燕晟以“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婉拒,队伍继续前行。
有周大夫的膏药,燕晟的手臂恢复得很好,可以小范围地活动腕骨,不担心车马劳顿的颠簸造成二次伤害。
四五天的行程眨眼而过,听说燕晟赶来,汪邈急火火地赶出来迎。
南阳多山,自然多匪,汪邈怕土匪冲撞燕晟,令流民中招募的新兵夹道相迎,驻守两侧。
魏圭拒绝乘坐马车,得意洋洋地骑在高头大马上,仿佛检阅一般从新兵中穿过,幻想自己未来成为将军的雄姿。
瞧见汪邈守在轿子前面,魏圭率先骑马冲向汪邈,立在马上转着圈显摆道:“汪师傅,你可听说我在九江立下的军功?”
汪邈含笑道:“邈自然听说了。小国公出京师这一趟,不光人长得越发俊朗,这才干更是不输他人。”
魏圭被汪邈夸得心花怒放,翻身下马,悄悄与汪邈咬耳朵道:“既然师傅认可我,不如留我在军中呗,我不想回京师!”
汪邈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魏圭的肩膀,低声道一句“看你表现”,把魏圭吊得抓心挠肺。
前方,燕晟的马车已经停稳,汪邈亲迎燕晟下马车,殷切道:“先生往来辛苦了,下官为您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