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诀把陈宁雪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陈宁雪与友人道别后,从车尾绕过习惯性走到副驾,拉开车门时却愣了。
她与副驾上的康童面面相觑了几秒,正当康童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把副驾的位置让出来时,陈宁雪才猛然反应过来:“你是童童吧?哎呀我都差点忘了,之前你爸发了你的照片给我,怎么本人跟照片一点也不像啊。”
康童不知道连诀什么时候给她发过自己的照片,也不知道发的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半天答不上话,他手足无措地捧着披萨盒,怯怯地看着她,小声叫道:“小雪姑姑。”
连诀合上后备箱走过来,替康童回答:“比那会儿胖了点,之前有点营养不良。”
康童跟着连诀的话点点头:“我长胖了。”
陈宁雪亲昵地捏了捏他有点婴儿肥的脸颊:“不胖,现在正好。”
连诀本打算先把陈宁雪送回家,陈宁雪却不乐意:“那女的是不是还在我家啊?”
连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陈宁雪在后座拧着眉头摆弄手机,就差把不爽俩字挂脑门上了。
其实陈宁雪从小脾气性格就不错,不内敛不认生,见谁都笑脸相迎,亲戚长辈里没谁见了不夸上一句大方懂事的。
但这劲头没维持多久,自打从五年前陈褚连给她娶回来个小妈开始,她的叛逆期才初露头角。奈何这场叛逆来得太迟,导致对任性二字操作得不够熟练,硬生生把自己气走了整片大西洋,打那以后就能不回来便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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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第一人。
连诀不想掺合她们之间的事,“嗯”了一声,没多说。
陈宁雪闻声从手机里抬起眼,难得刻薄地说:“老头还没跟她离呢?够长情的啊。”
康童不明白为什么新来的小姑姑对那个漂亮阿姨有那么大的敌意。他倒是很喜欢那位阿姨,笑起来很温柔,还让他摸她的小狗。
但大人说话的时候他不敢插嘴,只敢转着眼睛在心里反驳。
车开进市区,连诀让等在高速口的司机把康童接走,自己开车载陈宁雪去吃午餐。
“吃中餐吧,西餐我都要吃吐了。”陈宁雪提议。
已经过了饭点,餐厅用餐的人寥寥无几,陈宁雪太久没有像这样长时间听人讲过国语,不想坐冷清清的包厢,跟连诀在二楼大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
“哥,你竟然真的养了个小孩。”
陈宁雪脸上露出了点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之前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连诀把菜单递给服务生,目光不咸不淡地掠过来:“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陈宁雪隐约从他表情里读出了不满,识趣地没再问了,改口道:“你没和爸说我回来了吧?”
“还没有。”连诀抿了口柠檬水,“你自己说吧。”
陈宁雪微微撇嘴,拆开一副餐具:“其实我就是不想回家,才没跟爸说的。哎,我能不能不在家里住啊?我一想到要一日三餐面对她,我恐怕连饭都吃不下。”
陈宁雪说到这里,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看着连诀:“啊,哥,我记得你是不是郊区那边还有套房啊?要不我干脆去你那儿住得了。”
连诀神色不动,淡声道:“我那儿不方便。”
陈宁雪原本只是过个嘴瘾,毕竟回都回来了,自然还是要在家里住的,但眼下见他这么说,突然按耐不住好奇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啊?为什么不方便?”
“有朋友在。”
连诀说完,陈宁雪表情微变,她坐直了腰,目光略携试探:“女朋友啊?”
连诀语气平静,否认得很快:“不是。”
陈宁雪脸上这才稍稍轻松下来,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将头发拢到背后,轻轻笑道:“你怎么还不交女朋友啊?”
连诀替她往面前水杯里添了些水,随口道:“工作忙。”
陈宁雪斜觑着他,忍不住取笑:“我看你忙得都要出家了。”
沈庭未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缓解焦虑症的药物里大概是含有什么安眠成分,他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做梦。
房子太大,耳边太安静,沈庭未睁开眼睛,随着渐临的夜色视线里一片黯淡,只有挂钟走针时的细微响动在静谧的环境里有节奏地拨动着沈庭未的神经。
睡着前那阵心悸已经褪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却又找不到缘由的失落。
沈庭未保持着睡醒的姿势,侧靠在沙发角落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犯了会儿癔症。
强烈的孤独感随着落地窗外洒进来的浅白月光压在他身上,他忽然发觉原来清醒比发 情热更难捱。
半晌才察觉到饿。
他坐起身,摸索着找到客厅的灯。
头顶灯光骤亮如白昼,煞白的光刺痛了不适的双眼,他站在原处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待穿透眼皮的光线逐渐变得柔和,才再次睁开眼。
对开门的冰箱里堆满了新鲜的食材。他看过独立包装盒上昂贵的价签,犹豫半晌,只拿出一瓶凝着冷霜的矿泉水与一包速冻水饺。
简单吃完晚餐,他将使用过的东西仔细清洗过,原封不动地归纳回原位,在客厅里等到半夜,不见有人回来,最后撑不住才回到一楼那间客房去睡了。
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再见到连诀,事实却不如他所意,这里显然不是连诀的日常处所。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庭未都没能再见到任何人,于是他不得不重新规划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连诀的助理是在第四天的早晨过来的,沈庭未听到声音从客房出来,男人似乎在检查冰箱里缺少的食物。
男人合上冰箱,目光又扫过一尘不染的厨房,面露疑惑地看向沈庭未:“你这些天都吃了什么?”
沈庭未指向冰箱下层的冷冻室,如实回答:“水饺和汤圆。”
助理有些诧异:“你不会做菜?”
沈庭未没回话。
在别人家做菜是带着罪恶感的,他没有长时间在别人家留宿的习惯,尤其像这样独自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这么多天——尽管主人不在,他仍感到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