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又以出太行为例说:“此前诸将出太行,正是另辟古来未有之径,世殊日异,今人强于古人,莫非还要多论吗?”此前陈冲将陶丘洪安排在天井关,与骑军一同下山,因此不能理解。而其余随陈冲下山的将领,想起攀山下云的景象,无不以陈冲所述有理。
随后是泰山校尉昌豨质疑,他是直接以军事为要点提问说:“且不说如何修建河桥,南岸的凉人难道会坐视我等修成吗?浮桥修建困难,摧毁却简单,若是他们渡河袭扰,又大军围攻南关,我等没有立足之处,又该如何筑桥呢?”
这是直接点到了要害,陈冲对昌豨大为赞赏,他拍着昌豨肩膀笑说:“昌君此言正中要害,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修河桥。”他微微一顿,手指领众将眼神向河中小沙洲,继而说道:“我们先在此处筑城。”…
七月十六,天色还处在浑浊与明亮之间,北邙山的凉人斥候们依稀看到对岸一片响动,但他们看不真切,只能在黄黑的小沙洲上模糊地看见团团黑影。于是他们又等了半个时辰,等天琼沦为浑蓝的色泽,斥候们才看清:三里长的小沙洲上并人正陆续登陆,他们在砂石上整队列阵,长戈与旗帜屹立如林,而沙洲北面停满了小舟,密密麻麻仿佛沙洲的毫毛,随着白浪在大河中来回摇摆。
斥候们急忙去禀告相国。董相国得知后大为诧异,亲自领幕僚到北邙山上观看。他到时,只见北岸仍在往沙洲上运人,远望来,并人多如城角蚁群,董卓粗略估计,岛上已不少于万数,他也不为难蔡邕,转而问宗正加侍中兼相国府长史刘艾意见:“刘长史,你如何看?”
刘艾揣测半日,最后皱眉说:“莫非是打算在此处筑城固防?”
董卓则摇首笑道:“若是寻常将领,我倒会如此以为。但以陈冲谋略,不会不知,以孟津南北二关之坚,只要守卒充足,便是我率兵强攻,也一时难下,何苦在沙洲中再筑一城?徒然浪费军士气力。”
“他定然是以筑城作为幌子。”说到这里,董卓稍顿,扶额梳理思绪,随即更笃定地说道:“陈冲作战多诈,他如今率万人渡上沙洲,沙洲与南岸相隔不过两百丈,将士操舟两刻钟便能渡过黄河。等我们信以为真,放松警惕,以为他当真要固守孟津,他再故技重施,俄而率军渡河涌上南关,我军没有时间反应,只能看他从容渡河,而错失半渡而击的良机。”
这番猜测颇有道理,充斥着将领间各种博弈,刘艾听闻只觉眼界大开,对董卓大为钦佩,他又疑问说:“相国英略,能看穿陈冲计谋,只是却不知我等该如何应敌?”
听到此处,一旁的虎贲中郎将吕布上前请战:“我在并州见过刘陈二贼,一个是不能厮杀的书生,一个是自负弄险的浪子,唯有麾下关羽、张飞还算有些本领,其余的都不过是些饭囊小人罢了,他们如今自困于沙洲上,一旦交战,将无路可逃,不如让我领部将乘舟上岸,赶羊般将他们都杀绝了,”
董卓本不想答应,但他转念想到,自己竟还从未与陈冲正面交手过。如今陈冲领兵阵前,自己怎能十余日不交战?他一念及此,又颇为手痒,当下应允吕布,让他先带两千甲士,上沙洲厮杀一阵,探探并人的深浅。
吕布便挑了自己两千旧部,大摇大摆地下山往小平津处。小平津的贾诩听闻吕布请战,要到沙洲上厮杀,担忧说:“我观陈冲麾下多有操船之士,你要小心些。”,吕布蛮不在乎地答说:“能有多大区别?不过百丈河面而已。”
他在小平津挑了八十艘小舟,每艘小舟由两名船夫操船,载十名甲士。船舷松开缆绳,船头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吕布迎着河风,当仁不让地站在最前,他身穿环锁铠,背负牛角长弓,头戴银色虎胄,双手迎风挥舞长戟,他不禁意气风发,对身后的部将笑道:“今日为诸位试言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