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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上学的风波

经过一场出乎意料的破坏行为,覃红星才开始注意到李家庄子的人对李家难以调和的敌意态度。她对此感到很是头疼,他们以狭隘自私和保守顽固的态度看待昨天的是是非非,然后把那些阴影移到今天来清偿,这太不公平了。

大人之间的冷眼嘲讽,像传染病一样也在孩子们之间流行传播。李家的孩子出了家门不是被村里孩子丢石头,就是被无端的挑衅谩骂。老大李维军时常与村里孩子打架,或者因为弟弟妹妹受欺负,或者因为村里孩子挑衅;老二身体弱,不敢迎战战,一旦被打,就无助的大哭挣扎;老三不迎战,也不安心受打,而是瞅着不善者就赶紧脚底抹油溜远……孩子们在外面受气受欺,回到家里,又被会父亲恶骂出去惹事生非东西;母亲是安慰和支持的,然而这时又会因为父亲对他们的蛮横态度跟父亲吵吵嚷嚷一番。李家孩子们成长中的空间里总是惊惧连连,或内或外……

覃红星日思夜想,怎样能化解和李家庄子其他门户间的棘手的忧烦呢?除了远离这李家庄子之外,再无他法。要走就要一家人一起走,但是现在又不能走,不单单是他们两个大人的方方面面都没着落,无法养活孩子,还有更重要的李家客死异地又依然不知其埋身着落的那些男人们。

霪雨绵密不散不止。潮湿的空气润生了黏涔涔的世界。屋里也同样潮润,孩子们在屋里发现了桌子腿上冒出了小蘑菇,围着桌子又跳又叫,他们忙跑去问母亲,蘑菇能不能吃。被母亲否认后,他们为自己的发现一脸失望。

雨天道路泥泞,李民源无法出去找墓,闲在家里几天,一天到晚拉着长长的面孔。他早上起来,坐在门口,呆呆看着雨丝斜飞……

做早饭了,覃红星喊他帮忙烧火。听到喊他烧火,他起身慢吞吞走到灶门口,伸手朝草堆里扒,从最里面扒出来一把较为干燥的树叶,放在灶门口,从草堆底摸出一盒火柴,拿出一根,擦了一下,没着,再擦,火柴头秃了。他又换了一根,还是没擦着……

覃红星看着丈夫拙劣的动作,问:

“昨儿晚我把火柴放在灶门口烤着,一晚上了,怎么还潮湿成这样?”

“你放在灶门口,烤着了多少!还烤!昨晚我拿开了!”

“你拿开了,是不会烤着了!那你倒是赶紧点火啊!”

“点不着!”一盒火柴已经擦完了一半,李民源说着,暴躁的把火柴扔在了灶门口。

“担心烤着了,你拿的开一点儿不就行了!非要拿走吗?非让它受潮吗?”

“……”

“不可理喻!”

“……”

“快点儿烧火!”

“点不着烧什么?”李民源瞪起眼珠子说。

“你,那么高瞻远瞩,还会连点火这点儿小事做不成?”

“做不成——”李民源突然高声回应,一脸愤怒,站身起来出门走了。

孩子们被父母的争吵声吓得不敢出声,双目怔怔的,手脚不敢动一下。

李民源甩手出了家门……覃红星看见孩子们怔怔的样子,过去安慰他们。孩子们面对母亲的柔和,忽然想起了什么,怯怯的说:

“妈,好饿啊……”

“饿了!好,妈这就做饭……”她说着摸起火柴,见火柴头都潮湿得膨大了。她把家里唯一的一盒火柴扔在了灶台上,匆匆出了家门去买火柴……

饭做好了,覃红星给自己和孩子们盛好了就开吃,不管李民源。她喝了一口粥,心里酸楚,忍不住道:

“孩子们,这个家里,你们的爹是指望不上了。要改你们的命运,就要靠好好读书。你们一定不能松懈读书,一定记住!”

老大老二老三听着母亲的叮咛,忙应声答应,其他几个孩子看几位哥哥表情严肃的答应,也忙随着附和。看着孩子们饥不择食的喝着红薯粥,覃红星琢磨该怎么办?难道就得像丈夫李民源那样忍气吞声?还动不动就在家里耍横?绝不可以!既然村民破坏不能动的植物,那么我覃红星就着手改种植为养殖——养鸡养猪。鸡到处跑,不必多担心;猪虽然也可以到处跑,但是目标就大了。所以就先试探着养一头小猪。

覃红星赶集时到牲口交易场挑回了一头白底黑花的小猪。孩子们看着母亲背回来的小猪,围着丢点儿东西喂它,给它起了个名字:小黑。小黑一开始很抵触新环境,躲躲藏藏。但是孩子们常喂它,常叫它。它渐渐接受并适应了新家,而且认同了自己的名字。覃红星还发现小猪颇有灵性,家里人一喊:小黑!它立刻颠颠跑来。

小黑和小鸡们一样,在院子里到处跑,但是绝不去院子外,虽然院子到处是坍塌的残垣缺口。有陌生人人在院外同样叫它:小黑!它抬头看看,不迎合,也不跟随,继续自己的大荒院内的寻食作业。而只要是家里人远远的叫它,它则飞奔而来,纵然没有好吃的喂喂给它,它也颠颠的跑来围着家人。看着小猪长成了大猪,满院子里鸡跑来跑去的热闹场景,覃红星才平和了种庄稼不果的恶气。

但是有些事,是终究令她无法无法忍受的。那就是不久后有人作梗李家孩子们上学的事。

也许是受李家的世代读书的影响,也许是覃红星以较李家庄其他门户高的文化素养而教导有方的缘故,李家的几个孩子虽然饭都吃不饱,却个个都有读书学习的天赋,是班级里学习方面的强手,不论学习哪门功课都一点即通,颇受老师们的褒奖。

秋季,十月的第二个周一傍晚,覃红星在外头菜地摘菜回来,一进家门,看见在村里读小学的老三竟然坐在屋门口,抽抽搭搭的哭着,伤心得很……其他的几个孩子围着他,似都在安慰他,他也不理会。孩子们的学习她一向不用操心,而且她的礼贤尊卑的一再教导下,孩子们之间也少有口角之争,见老三这样的神态,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把菜篮子仍在灶台上,连忙过来询问根由,这一问,老三立刻扑到她怀里大哭起来,委屈万分的告诉她:

“妈,学校不许……不许我去上学了!”

“因为什么?”

“我……我不……不知道!”

“那你和同学闹矛盾没有?打架了?”

“没——有——”

“没听老师的话?还是……和老师吵架了?”

“都没——”

这就怪了,覃红星竭力安慰孩子,心里考虑可能的原委。她顾不上做晚饭,决定赶紧去学校找李维群的班主任问问。

扫扫衣服上的尘土,洗了把脸,覃红星嘱托老大照看好小的,转身就要出门时,李维群的班主任淮学勤却主动登门而来。他们寒暄了几句,覃红星就吩咐孩子们到里屋去做作业,然后把淮老师让到外屋木床边坐下——家里除了床,其实再也没有其他像样的坐具。她挑了只没有豁口的粗陶碗给淮老师倒了碗水。她自己坐在一个歪歪斜斜的小木板凳上,仰面对着淮老师,有些难为情的对着淮老师笑笑。

不等覃红星询问什么,淮老师先讲话了:

“我今天过来,为的是你们家的李维群,他是班级里学习方面非常优秀的学生,学习非常有天赋!孩子是棵难得的学习的好苗子啊。”

“这还不是要谢谢淮老师对他的教导。”覃红星也不抢风头问她想知道的答案,以免让淮老师难堪。

“只是,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今天校长把他叫了去,回来后他说校长说不让他来学校上学了,我觉得这个孩子要是不上学了,那实在太可惜了,他真的非常优秀,尤其在数学方面,简直就是个天才。我现在虽然是他的老师,可是我自愧不如他这方面的天赋。这个孩子好好培养,将来会很有出息的。我来想和你商量一下,让他明天继续去上课,学校那里,你们家长明天去找校长看看,商量一下,协调协调,看看怎样能让问题得到解决。我这里也不耽误他的课。”

覃红星听了很是感动,她以为李家庄子到处是敌视的眼神注视这个衰落的家族,她要时时提防周围所有的人。然而。老师的话让她感动得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送走了淮老师,覃红星告诉老三你明天可以继续去上学。老三看看母亲,顿时笑了。

但是,他笑得太早了,不知道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就连他之后的妹妹都上不成学了,在这座村庄里。

老大和老二,已经升学升到邻村的那个大一些的学校去了。因为之前李家庄子学校扩建时梅爵病了,就耽搁了一段时间,等到换了人来,还没完工,负责的人就被狂热分子们打跑了,没有完工的工地上的设施器物被毁的被毁,被拿的被拿,被偷的被偷,最后只剩下了高低不平的地面。邻村的教室却建好了,虽然桌椅、门窗也被破坏过,可房子终究还是站在那里的,摆上桌椅就可以上课了。所以他们的学校可以容纳更多的学生,可以设更高的年级。老大和老二在五年级结束时就须到邻村去读书。现在只有老三正在在本村的小学里读书。

第二天,覃红星早早来到学校,等在了校长李旺财的办公室门口。但是,李校长却迟迟没露面。她等不耐烦了,就到学校大门那里等,可是快中午了,也没见到。也许今早校长外出开会了或者忙什么事去了吧。她等不到,就只好先回家,想着下午再来。但是当她回到家,发现老三在院子里坐着,小手直抹着滚落的泪珠。她快步走上前,问:

“老三,你怎么没去上学?你们老师不是说让你继续去上课的吗?”

“校长把我从教室里拉出来,推出了学校,让我再也不要去了!”

覃红星一听,二话没说,她立刻又返回了学校。学校就要放学了,有的班级提前下课了,校园里看见疏疏落落的孩子身影。她直奔校长办公室,没见到人。她到门口守门的老人那里打听校长的住处。老人家摇摇头,对她语重心长的说:

“罢了,别找了,找也没用!”

“……”覃红星看看老人,怒气压了压,没说话,转身要走,又听老人道:

“今天上午他们就嘱咐过了,你们李家的人来了,都要防着点。”老人对着她的背影叹气道。

“谢谢您,老人家!”覃红星说完转身就走了。

李民源夫妇终于探问明白了李家庄子的人不许孩子上学的原因,因为他们看到李家老大老二孩子都上中学了,而且听说个个学习好得很,老师都夸他们将来会很有出息,村民怕李家又重新在这个庄里崛起,就想法破坏这个苗头,但是已到邻村学习的两个孩子管不着了,可是还有几个小的孩子正在或者将在本村上学,就从这几个小的孩子上学方面开刀。

覃红星终于打听明白原委,觉得很好笑,又觉得无比的气愤。她要讨个说法,一天到晚到处围追堵截找校长,不论什么人,逢人便问他的去向。没人愿意告诉她校长在哪里,但是她还是终于逮到了校长,在他要回家经过的路口。

覃红星站到校长的面前,怒焰喷射的对着他。校长李旺财看到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但已无法避开,就挺挺胸,努起嘴,视而不见的对着她。覃红星冲上前要扇他,抬起的右手停住在他眼前,伸出食指指着他,蔑视的责问:

“你凭什么不许我家的孩子在学校读书!”

“凭什么,凭你家是……凭你们是五类——”李校长更是蛮横的很,毫不示弱的藐视着眼前这个怒火燃烧的女人,幸亏她是个瘦弱的女人,否则她这气势,还真让他心生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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