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总不能当回土匪,把人抢走吧。
啧,好像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样麻烦点,她肯定得闹脾气,啊,不知道她好不好哄。
喻温还不太习惯他离自己那么近,颇不自在地往后偏了偏头,但也没推开他。
她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忍笑道,“我看你很知道。”
许肆蹭蹭她侧脸,惹得喻温害羞躲开才罢休。
他改扶着窗棂,闷声闷气。
“爹要是不同意,你是听他的,还是跟我私奔?”
这个问题实在难回答,喻温想了想,竟发现自己从没考虑过这个可能。
她爹最疼她,天大的事儿哭两声也就行了,更何况其实喻大洪也不是不喜欢许肆。
他模样好,又有文化,谁不喜欢呢。
喻温捏着袖子,把他脸上不小心蹭上的灰尘抹掉。
“你别担心,”
她笑:“我爹其实很喜欢你的。”
许肆不信,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声呵斥。
“谁站在那儿?!”
一句话没说完,许肆直接翻墙跑了。
喻温还没反应过来,跟喻大洪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爹——”
喻大洪气得要死:“你就非那混小子不可了?”
喻温默默点头。
喻大洪顿时更气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肆一直没敢找喻温,他怕惹老丈人生气,也不敢偷摸着翻窗了。
但有喻温这层关系在,尽管喻大洪面上不同意,他斟酌再三,还是答应了跟文斌他们谈一谈。
双方磨了这么久,总算等到转机,文斌上山的时候被许肆拽住,听完了这一番话,乐得直笑。
“小子你行啊,从人家闺女那里找突破口。”
许肆瘫着脸:“您给我多说两句好话。”
他还指着把人闺女拐回家呢。
文斌笑:“放心吧,我铁定给你做成这桩媒。”
文斌的嘴皮子是出了名的厉害,这场谈判没费多少工夫,喻大洪一弄明白他们队伍的组织,立刻就答应放行,还愿意派兄弟带路。
这番谈话下来,喻大洪虽然还是不待见许肆,但态度好了点,有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
喻大洪这边一松口,队伍就准备抓紧时间出发了,许肆只来得及见喻温最后一面。
他穿了上山时那套衣服,是个漂亮清隽的少年郎,隔着窗,看着喻温笑。
喻温被他看得脸红,想到他要去做的事情,又忍不住担心。
许肆低着眼,朝她勾勾手指,“温温,”
喻温抿唇,靠了过去。
她刚站稳,许肆就飞快地凑过来亲了口她脸颊,笑得像是偷腥的猫。
喻温捂着脸,羞得瞪他。
他又忍不住摸摸她脸:“我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得等我,”
不知道想到什么,许肆又改了口,“等不了——就算了。”
喻温不说话,把绣好的荷包塞给他。
许肆疑惑道:“我没有东西要装。”
喻温作势要拿回来:“那不给了。”
许肆连忙收好:“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他最后说一句:“还是等吧,”
他说:“不管多久,你都得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喻温仰脸看他,只是笑。
许肆就爱看她笑,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
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软着嗓音,“你亲亲我?”
喻温轻轻推开他:“等你回来。”
不知是回答的上句话,还是这句话。
许肆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队伍,手指勾着个荷包,晃晃悠悠,美得不行。
文斌瞅两眼,笑着打趣,“哟,爱情信物都给了?那姑娘自己绣的?手真巧。”
许肆愣住,仔细瞧了瞧那荷包,果然,面上绣着鸳鸯,后面是连理枝。
他弯弯眼,珍惜地摸摸细密针脚,把荷包揣回怀里,贴着心口放。
——
许肆走了,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北上,听说是去打仗,生死难料。
他走后的第一年,喻温拒了小姨推荐来的几个适龄的男子,说是自己已经定了人,喻大洪也没反驳。
第二年,金乌寨遭了祸,幸亏这里地势复杂,连年轻人都摸不透路,那些人放些枪,放些炮,愣是没把山头打下来,但寨里死了不少人,喻温不能下山了。
第三年,喻大洪伤了条腿,把大权挪给二当家的了,喻温不愿意闲着,跟在旁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四年,喻大洪要给她说亲,喻温不愿意,第一次发脾气,坚持要等许肆回来,哪怕是一封报丧信。
……
春寒料峭,金乌寨地势高,这种天气还得穿着棉袄,这两年太平了不少,喻温得了新衣裳,也不嫌冷了,一早就穿出去溜达。
跟她同龄的姑娘早都嫁人生子,瞧见她俏生生的模样,羡慕又感慨。
“你都不变样的,越来越水灵了。”
喻温抿唇笑,捡着小石子往河里扔,碰上薄的冰面,就会“砰”的一声破开。
她蹲在河边,揉揉冻僵的脸。
“你家二丫该上学了吧?”
那妇人点头:“可不是,她爹都准备好学费了,就是回家麻烦,得住在外面。”
喻温托着脸发呆,看着冰面上映出来的模糊影子。
她今年25了,年纪不算大,但寨上没她这个年纪还没嫁人的姑娘,她自己虽过得不错,但总会觉得孤单的。
让她孤单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正想着,听见有人远远地喊她名字,“喻温!喻温!”
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她认识,跑得很快,嘴里急着说些什么,然而喻温怔然站着,已经看到了后面的人。
一队年轻的小伙子,扛着大木箱,箱子上系着红绸,那人就跟在队伍最前面,穿了一套整齐的黑西装,比以前高了,也瘦了。
许肆远远地看见她,眼里就含了笑,脚步也快了些,可喻温比他着急,竟跑了过来。
他只来得及伸出胳膊,喻温就直直撞进了他怀里,然后衣领被扯住,脸颊上有浅浅的柔软一触而过。
姑娘笑着,揽着他脖颈,美得不可方物。
“你回来啦。”
许肆轻轻应:“嗯。”
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