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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旅途(7)妙火使者

在如今的中亚地区,除了盘踞在费尔干纳盆地的拔汗那国(前身就是大宛国)笃信佛教,其余诸国都信奉袄教,而所谓昭武九姓除了石国、史国、曹国、康国等少数几国,其余几国早就消亡了,而真正有一定实力的国家也就是石国(都城塔什干)、康国(都城撒马尔罕)两国而已,其余诸国都是这两国的附庸,或者就是两国王族子弟兼任国王。

但拔汗那国还是一个大国,他现在占据半个费尔干纳盆地(另外半个被阿拉伯人夺占了)以及整个纳伦盆地(挨着伊塞克湖),由于紧挨着突骑施的牧地,是大唐在西域少数几个真正的盟友之一。

看着远去的段秀实等人,史泰染缅面上似乎显示出了捉摸不定的意思,这一幕恰好被孙秀荣捕捉到了。

“此人虽然主要是奔着我来的,但估计他对段秀实等人也是有些依依不舍,难道他也是一个想广交天下朋友以图大业之人?以区区依附石国之小小史国,就算他最终当上了史国国王,又能有何为?就算整个昭武九姓之国加起来,在黑衣大食与大唐、吐蕃的夹攻下也是左支右绌,施展不开啊”

“孙郎”

史泰染缅能说一口流利的长安话,这倒没有出孙秀荣的意料之外,在阿拉伯人兴起之前,在整个中亚地区,粟特语、突厥语、汉语几乎同时存在,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史泰染缅似乎下定了决心。

“请看”

他扬起了袖子,孙秀荣一看,只见在他的袖口内侧绣着一种特殊的图案,似乎是一头狮子上面驮着一颗结满火红石榴的石榴树,一见这种图案他完全明白了。

除了那种特殊帽子,有这种图案的人才是袄教中较为尊贵者的标志,再看时,正中那颗最大的石榴应该是裂开了,中间的石榴向天空迸发着,就好像火焰一样。

“妙火使者?”

他突然听到一个传说,说是在袄教中,无论是总坛还是分坛,光明尊者下面有一个分身,五大使者,所谓一个分身就是光明尊者的分身光明使者,与五大使者不同,在不同的时间他会是不同的人,而五大使者则是人间行迹可寻的人,他们是净气、妙风、妙水、妙火、明力,按照史泰染缅袖口的标志,他应该是妙火使者,想不到此人竟然在袄教中身居高位。

“哦?没想到史兄还在贵教中身居高位,失敬失敬,不知史兄是巴比伦总坛的还是撒马尔罕分坛的?”

史泰染缅一听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此人竟然对袄教如此了解。

“孙郎,眼下巴比伦早就沦陷了,我教总坛已经迁到两河地区,在下不才,舔为总坛妙火使者,孙郎,一来在下仰慕你的人品才华,二来嘛,我看你的长刀、黑弓上都有火状的云纹,与大唐出产的大多数兵刃不同,有些好奇,故此……”

尼堪心里一叹,暗道:“估计这才是他前来‘送我’的真正目的吧”

又暗忖,“自己在前一世中,索伦部落笃信萨满教,最崇拜的就是太阳神,其实位居东北林中诸部都差不多,由于天气太过寒冷,对于太阳的崇拜那是与生俱来的,故此兵刃上的云纹都带着火焰的模样,实际上是出自对太阳神的崇拜,自己来到了这一世,继续在兵刃上刻着火红的云纹,主要是对前一世的怀念,其它倒没什么,没想到被这位袄教徒瞧上了”

不过他生性顽皮,便笑道:“无甚,我这个人喜欢标新立异,加上我出自东北,那里天气寒冷,族人对太阳、火焰十分热爱,故此……”

史泰染缅点点头,郑重地说道:“这就是殊途同归,在下并不是要劝孙郎加入我教,但你既这样说,按照汉人的说法,那就是大有缘分,其实我教对于形式并不特别看重,看重的反而是心灵契合,这样的话,在不在教又有什么区别?”

“这还是在劝我加入袄教啊”

孙秀荣暗忖,不过也不点破,而是将话题岔开了。

“史兄,听说你是石国的女婿,娶的是石国的哪一位公主?”

史泰染缅暗骂,“我不过按照尊者的意思,遍寻天下可以作为本教依仗的光明使者,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府兵,怎么着也不会成为光明使者,本王子也就是爱才才追上来,没想到你竟然要打听王室隐私!”

不过一想到尊者的教诲,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说道:“石国国王有两个女儿,长者叫伊斯凯亚,正是在下正妻,伊斯凯亚还有一个妹妹,叫金丝凯亚,年方八岁,孙郎若是有意,至少还要等十年才行”

孙秀荣却不以为意,他想的是:“高仙芝在历史上做的一件最糊涂的事情就是觊觎石国的财富,以石国不臣不敬为由灭了该国,还掳走了金丝凯亚作为小妾,其实此时的昭武九姓全部笃信袄教,还都很虔诚,阿拉伯人至少花了上百年的时间才让他们转成天方教,此时若是大唐稳住这些国家,让他们继续信奉袄教作为大唐与黑衣大食的缓冲该有多好”

“可惜高仙芝此人既贪财又贪色,自从洗劫了石国之后,就完全将昭武九姓全部推倒阿拉伯人那边去了,随即便有了之后的怛罗斯之战,而高仙芝的不仁道也间接让葛逻禄人心存不安,最后在关键时刻反叛最终导致怛逻斯之败”

“高仙芝虽然功勋卓著,但在对待石国的事情上完全是错的啊”

史泰染缅见孙秀荣陷入了沉思,面上更是不好看,暗道:“难道这厮真想娶金丝凯亚与我做连襟,简直是异想天开!”

半晌,孙秀荣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他见到了史泰染缅面上的不愉快,心中也估摸到他想的是什么,赶紧赔了一礼。

“史兄,见谅,在下想到一事,便陷了进去,冷落了史兄,罪过罪过”

“哦?何事?”

“自然是贵教的事,听说以前贵教昌盛时,整个波斯都是他的信徒,巴比伦、阿勒颇、大马士革一带也有不少信徒,没想到随着天方教的兴起,贵教竟然流落到将总坛迁到两河的窘况,贵教事情,我也从胡商中大致听过,听说遇到这样的事情,贵教都会全力寻找那甚光明使者,我祝愿贵教早日找到此人,贵教也能早日中兴,时候不早了,史兄,感谢你前来送我,就此别过!”

说完,孙秀荣扭转马头就走了。

看着滚滚远去的孙秀荣,史泰染缅一边捉摸着他的话,一边陷入了沉思。

“怎么可能?像寻找光明使者这样的隐秘大事普通信徒是完全不知道的,他是如何知道的?难道真是心有灵犀?不可能,他来自东北,那里的人笃信原始的萨满教,不可能与本教有任何关联,但又如何解释此事?这厮!竟然不给我询问的机会便跑了,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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