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为谁带“尖刀排”冲上去拼命而争执——
此刻赵蒙生已经幡然悔悟,他沉痛表示:
“执行军长让我第一个炸碉堡的指示吧!这尖刀排,我来带!”
“指导员,你……”
梁三喜严肃地望着他:
“咋又提起那件事?尖刀排,哪能让你带!”
靳开来接上道:
“指导员,我靳开来已觉出你是个有种的人!已过去的事我不提了,也不准你再提起!从现在起,我们将患难相依,生死与共!指导员是连队的中枢神经,要死,第一个也轮不到你!”
赵蒙生眼泪婆娑,粱三喜刚提出要带尖刀排,就被靳开来大声喝住:
“连长,少啰唆,要带尖刀排,比起我靳开来,你绝对没有资格!”
见梁三喜还要争执,李奎勇道:
“打仗不是意气用事,尖刀排也不是去送死的,我们的任务是收割人头,谁割脑袋的技术最好谁就上,我看靳开来就很好,不用再选了!”
一锤定音,靳开来笑道:
“看到没,还是首长有见识,说到割人头,九连谁都比不过我!”
早上九点,冲锋舟把九连战士送过红河。
尖刀排沿两山间的峡谷朝前插去。
粱三喜率其余两个排继续前进,很快便遇上一群被我正面攻击部队打散的敌兵,他们用平射的高肘机枪、枪榴弹、冲锋枪,三面朝九连射击。
梁三喜转脸对赵蒙生喊道:
“我带排留下掩护,你带大家尽快甩开敌人!”
赵蒙生不肯,大喊:
“我留下!”
李奎勇怒道:
“你们俩都留着,少废话,有我呢!”
梁三喜带着二排和炮排匍匐前进躲过放射界,纵身跃起,紧紧尾随尖刀排上前急插……
十时许,李奎勇才率三排跟了上来,但全员都在。
节今刚过“雨水”,这里的气温竟高达三十四、五度,草深林密,路少坡陡,杯口粗的竹子紧紧挤在一块,砍不断,推不倒,芭茅草、飞机草高达两米以上,草丛中夹着杂木,杂水中盘着带刺的长藤,道道天然屏障。
九连心急火燎地沿无路可寻的山沟插进,只见尖刀排在前面停住了。
跟上去一看,面前是三米多宽、两米多高的木薯林,钻过去无空隙,爬上去又经受不住人,靳开来手持傣家大刀,左右横飞,为全连砍通道路……
报话机中传来营长焦急的声音:
“太慢!太慢!加快速度!要加快速度!”
“是!”
梁三喜回答营长后,站定身对全连命令道:
“把背包、多余的衣服,统统扔掉……”
李奎勇补充道:
“别的东西可以仍,但要带够水,这么高的气温,没有水冲过去也是扯淡!”
首长发话,战土们立即照办。
为争取按时抵达指定地点,九连冒着热在亚热带高山密林中穿行,上山豁出命去爬,下山干脆连滑加滚,一个个衣服全扯碎了,身上青一块、紫—块……
太阳沉下去了,四周影影绰绰,梁三喜说已到达指定位置时,全连绝大部分战士也都倒在了地下,司号员金小柱趴在李奎勇背上,奄奄一息……
“留两个人照顾他,继续赶路!”
梁三喜为难的说:
“首长,我们人手不多了……”
李奎勇骂道:
“放屁,老子一个人能顶一百个!这仗要打,但兄弟们一个都不能抛弃,每个人都不能放弃生存的希望,听明白了吗?”
梁三喜含泪喊道:
“是,首长!不抛弃,不放弃!”
梁三喜命令各班检查了装备,武器弹药没有丢损,只是大部分战土已把干粮全扔在穿插途中了,他让各排把仅有的干粮起来分配,全连基本上粮尽了。
好在战士们记着李奎勇的话,水还没绝。
“首长,您真有先见之明……”
第二天中午,九连已经逼近364高地,由于并不缺水,战士们虽然饥饿难耐,却还保持着高昂的斗志,靳开来也没冒死去砍甘蔗。
李奎勇枪法极好,常常神出鬼没的窜出去,抢先消灭敌人,在他的狙击之下,九连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战损,只有司号员金小柱和两个战友留在半路上。
但现在,无名高地和主峰间是个“U”形,阵地面前的坡崖坡陡七十多度,而坡崖又完全暴露在主峰之敌的射界下,最后的威胁来临了。
“小北京”抱着“八二无”炮身,和弹药手们急速从坡崖上滑下去时,主峰山半腰的两个敌碉堡,便开始不停地封锁扫射,他们几乎抬不起头来……
梁三喜把一挺轻机枪抱在怀中,趁敌射击间隙,飞身跃出堑壕,猛地朝山下滚进,滚进……
战士们学着他的样子,瞅准敌射击间隙,一个个先后“噌噌”跃出堑壕,滚进,急速朝坡崖下滚进……
没有该死的臭蛋,“小北京”顺利端掉了碉堡!
九连,终于站在了364高地主峰上!
山顶上到处是巉岩怪石,梁三喜刚刚探出身子,就被李奎勇一脚踹翻,同时大喊:
“全部卧倒,原地等待!”
说罢,他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经过一番摸索,他发现一块岩石下侧有个洞口,回头喊道:
“给我几个手榴弹……”
靳开来抱着十颗手榴弹扑过来,叫到:
“首长,我来……”
李奎勇又是一脚:
“滚你丫的……老子容易吗?”
把十枚手榴弹捆在一起,“嗖”的一下钻进洞去。
过了一会,众人先是听到一阵枪声,接着是闷雷股的巨响……
“完了,首长牺牲了……”
忽然,李奎勇从冒烟的洞口探出头来,一边咳嗽,一边说:
“玛德,呛死老子了!”
战士们欢呼成一片,蜂拥着扑过来,把他拉出洞。
随后,梁三喜又带入进去,探了一遍,呼拉拉拖出来九具破碎的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