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的有一个小小的空间让我一个人待到地老天荒,或者离开这个时间。
有的时候我就觉得外面的时间就像一个巨大的,别人看不见的怪兽,等我出了我的安全区域,它会一点一点吞噬掉我,让我生不如死。
到a市医院门口时,天色已经昏暗了,虽然有保安守着一个一个绿码通道,可医院门口的人群还是黑压压的一片,马路上汽车不停的鸣笛声,让我想逃离,可是我必须忍耐,我的拳头已经捏的不能再紧了,我的腿根本没有力气,我的脑子里只有嗡嗡嗡的声音以及想逃离的欲望。
但所有的事却都不如我所愿,爸爸拉着我的手穿过绿色通道进入了医院。
因为他们的朋友也有家人在这个医院里住院治疗,他们已经约好了先带我们熟悉医院。
傍晚的医院里,正值饭点,小道上人来人往肩擦着肩,脚碰着脚,压过来的黑色罩子让我透不过气来。
那时我仿佛一个快要窒息而亡的人一样,脚步虚浮,膝盖就像有一个小锤在敲打,像是在迫使我倒下,小腿肚的肌肉也不停的在跳动,那双腿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一样。
手心已经汗津津的了,可是我还是得紧紧的攥住,然后像条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攀在我爸爸的身旁。
脑子里嗡嗡的仿佛在说,赶快离开,不要在这儿,赶快离开……
我只能闭上眼睛,死死的拉住我爸爸,然后像个贼一样紧紧的跟在我妈妈的身后,渴望着能挡住那张向我压过来的黑罩子,可我那只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一点儿作用都起不起。
这时我只想找个洞藏起来……
父母的朋友带着我们去医院的餐厅吃饭,饭点的时候自然餐厅里边都挤满了人,冬天可穿的衣服颜色不多,大多棉服都是黑色的,就像一片黑色的浪潮想要向我扑过来,然后溺死我……
爸爸给我买的炸酱面,我几乎一口都没有吃,甚至连望都不能望一眼。
我看着那些饭,闻着餐厅里边饭菜混合的味道我只感觉恶心。
为了省钱,爸爸妈妈他们只住了一个藏在人声嘈杂,满是摊贩的叫喊声,看起来挺脏的一个小巷子里的一个小旅舍,一天一晚只要五十块钱。
爬上狭窄的楼梯,入眼的是二楼的登记处,白色的床单被罩扔了一地,旁边是一个正在努力搅动的老式洗衣机。
洗衣机边上的水池好似更像倒脏水的下水池。
登记好之后,爬上了我们选在三楼的房间,房间门一开,一阵怪味扑鼻而来,似是穿了劣质皮鞋后脱下来的那只脚又酸臭又湿湿的……反正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特别难闻的怪味儿。
躺在床上之后,除了那股怪味儿,还有过度柔软的床垫,有枕头似没有枕头的枕头,盖在身上过度膈应的被子……
一切都想要让我逃离……
虽说我们家庭经济条件不好,可是爸爸妈妈在穿衣吃饭,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
就像妈妈说的我们就是娇养着长大的。
在他们那个时候,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她已经在打工赚钱补贴家用了,在家待着的时候还要喂鸡喂猪喂羊喂牛,还要为家里的八九口人做饭。
我欲想反驳,可是嘴上却不敢,只能沉默……
我想说的是,穿衣吃食确实没有亏待过我,可是我也很苦啊。
我是家中老大,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得带他们。
小时候爸爸妈妈几乎一直都在外面打工,只有爷爷奶奶带我们,可是有的时候爷爷和奶奶需要去地里,看看麦苗,除除草,看看庄稼的长势什么的……
我还小的时候,他们还带着我,拉着妹妹,用婴儿车推着弟弟去。
等我再大了些的时候,我已经看着奶奶怎么做饭,已经开始自己洗家里轻小一点的衣服了。
等到后来我五年级的时候,简单的饭菜我已经会做些了,衣服我会拿着一个小凳凳和妹妹做在后院里边,洗自己的衣服了。
那时候爷爷奶奶去地里,我就会看好弟弟妹妹,然后做好饭等他们回来一起吃。
家里的家务,我也做的很好,我其实也会很多。
但我说不出口,只能沉默……
从坐上高铁,到现在躺着我有些抗拒的床上,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可我感觉不到饿。
我只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木偶,或者是一个已经关了机的机器人。
我只能用怯懦的眼睛看着,形形色色来往的人群,我想多开,我想逃离,可是我无法动弹,我只能被定住在那儿,或者像机器人一样听达指令,然后紧紧坠住爸爸,像一只大型的挂件一样,跟着他来跟着他走。
我很想睡下,永远的睡着,永远永远的闭上我的眼睛。
我想做一个被记忆放逐的人,我想失去记忆,永远的忘记那些。
可是我只能妄念……
我不能与这尘世隔绝……
我更不能义无反顾的奔向那片通向死亡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