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喝茶聊天?”周妙彤宛然一笑。她双手轻抚在琴上说道:“客官想和本女子聊点什么?我洗耳恭听。”周妙彤知道来这里的客人形形色色,有的人不喜欢风月墨雅,只喜欢谈天说地,这个时候,她要做的就是当好听众,让客人倾诉衷肠。
还有一点,就是无论客人聊什么,甚至抨击朝政,她也只当客人什么也没说,左耳进,右耳出,只有这样客人高兴了,下次还会来。
有时候男人就是如此,他们不一定想要征服女人的身体,而是希望女人崇拜,以此来获得成就感,尤其当面对一个惊艳美女的时候。
周妙彤在这个地方,见到的达官贵人,风流名士甚多,什么样的文采墨宝她都见过,什么样的甜言蜜语她都听过,不过能真正让她崇拜的一个没有,她知道这都是表面的浮华,男人们到最后还是想和她同枕共眠,一秀芳泽。
当然,她表面上还是要尽力表现出惊叹和钦佩,以此满足这些文士雅客的虚荣心。
“我这人不谈风花雪夜,只谈人间冷暖,敢问周姑娘如何到了这暖香阁?”倪飞扬问道。
听到这话,周妙彤的脸微微一沉,这人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为什么来暖香阁,还用问吗?
但她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职业素养,她不卑不亢的说道:“小女子是罪臣之后,没有被处死,便到了这里。”
倪飞扬喝了一口茶说道:“如今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正诛杀阉党,周姑娘就不想为父亲翻案,离开这里吗?”
周妙彤一怔,心中暗忖,这又聊到朝政了,她又仔细看了看倪飞扬,难道这人是负责朝中翻案的?
“还未请教客官尊姓大名?”周妙彤问道。
“倪飞扬。”
周妙彤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她接触的朝中达官不少,时不时也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但眼前之人看样子真的是第一次到教坊司。
“家父的案子,朝廷自有公断,我只是一介女流如何参与其中。”周妙彤说道。
坦率的讲,来这里找她的男人,兴致高的时候,说帮她赎身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但周妙彤知道那都是屁话,根本不用妄想。一来从暖香阁赎人费用极高,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二来暖香阁是教坊司下属的官窑,像她这样的罪臣之女离开,没有刑部的许可根本不可能。
眼前的倪飞扬,并没有说赎身的事,而是提及翻案。这是所有客人都没有说到的话题。
“等着朝廷公断?呵呵。”倪飞扬摇头笑了笑说道:“如今时局变换,若不能抓住这个整治阉党的机会翻案,等时局平定下来,我想,你真的就可以永远在这里了,等将来人老色衰,最好的出路就是当个老鸨。”
倪飞扬此话一出,周妙彤终于不能心淡如水了。这是她心里多年的一个结,到死都想解开的结。那就是自己死了,也希望能给家父翻案,还周家一个清白。这个念头她从来不敢与人诉说,当然也从无人提起,来这的男人要的只是片刻欢愉,谁还会为一个风尘女子抛家舍业呢?即使是严公子和沈炼,也不过是想把她赎出去。谁敢说为她父亲翻案?
而且都是动动嘴上功夫,说赎身说了一年了,真是比屁还淡的话。
严公子是个软蛋,山盟海誓叫的很响,她若是个普通女子确实可以和严公子白头偕老,但她是个名媛,这个身份严公子的家人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沈炼则是个怂蛋和穷光蛋,还是抄自己家的人,对这人,她内心最深处只有恨!或者只能把他当个工具人。
“这位...这位先生是朝中之人?”周妙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