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占奎是厚道人。
他给韩占水支招的目的,无非是担心万一韩春雷南下蚀了本,回来柴家坞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毕竟当初于会计他们三家撬了韩家这档子买卖,本身就不地道。
当然,韩占奎也知道韩占水和老吴这俩的能耐,抽调走能写会算的于会计后,这俩货做买卖就是睁眼瞎,如果能把韩春桃拉进伙儿来,先不说韩春桃能写会算,至少后头还有个韩春雷站着呢。韩春雷主意多,这是村里公认的。有了韩春桃这份情谊在,未来韩春雷真要干别的挣钱买卖,还能不帮衬着拉韩占水和老吴两家一把?
这也是韩占奎的小算计,跟你春雷结上一份善缘,让你小子记得,自己永远都是柴家坞的人。将来有了什么好,能不第一时间念着自己家乡的父老?
对于这份善意,韩春雷正犹豫要不要接下来……
“这是好事呀,我们家怎么会不同意?”
这时,老娘毛玉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和韩占水的身后,猫着腰,低着头,笑魇如花地接过话来。
韩春雷和韩占水被毛玉珍的突然出现,委实吓了一跳。
韩占水看着韩春雷问道:“春雷,那啥,让你姐入伙这事儿,行不?”
“怎么不行?”毛玉珍有些生气瞪着韩占水,“我们家还没分家,我这当娘的说行,指定行!韩老四,你啥意思?”
“呃……没啥意思啊,这不是问春雷呢嘛。”韩占水可惹不起这个女人,不然一爪子下来铁定挠花老脸。
韩春雷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坷垃,笑道:“我妈说行,那就行呗。”
“好的好的,”韩占水连连点头称好,这事儿他记着韩占奎的话呢,韩家的事要听韩春雷的,毛玉珍那娘们尽坏事。
“哈哈哈,韩老四,还算你和老吴家有点良心。”
毛玉珍心情非常不错,本是来这边叫他们过去吃中午饭的,没成想听到这么个好消息,简直就是天下掉下一桩好事情来。这些日子她也愁韩春雷南下之后,韩家少了一份稳稳当当的进项,现在好了,有了春桃和他们搭伙做糖豆换破烂的买卖,这个担忧不存在了。
她俯下身把地上的暖壶拎了起来,招呼道:“走,吃中饭了,我让春桃一会儿再炒俩硬菜,中午我陪你韩老四喝几杯。这以后搭伙做买卖了,就又是一家人了!”
韩占水知道毛玉珍的酒量,那可是连韩占奎都说这娘们喝酒厉害的主儿,有些后怕地摇摇头。
他招呼了屋顶上还在翻新瓦片的几名帮手,和韩春雷他们一起出了老堂屋。
“占水兄弟啊,这以后都要成一家人合伙做买卖了,你说这盖房的工钱,少收点呗。”毛玉珍一张口从韩老四变成占水兄弟,韩占水就知道这老娘们没憋好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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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这不都说好可嘛?”
他又不是于会计,不善应对,吱吱唔唔半天。
最后还是韩春雷给他解了围。
中午这顿饭倒是菜足酒够,吃得也算开心。
……
两天后,韩春桃就把之前于会计在时的三家账目清算了出来,到底是念过几年书的人,又有韩春雷在后头帮着出谋划策了一番,韩春桃毅然接过了糖豆换破烂这桩买卖主心骨的棒子。
不过人多的确好做事,出力气活儿挑担子下乡吆喝淘换的不止韩占水他儿子儿媳,还有老吴家的大小子二小子,三家人能跑几个村子,除了长河公社的业务,还能吃下浦沿公社一带村子的业务。
几天的收支算下来,三家按着提前说好的比例分了分账,韩春桃占的份子虽然只有两成半,但每天也能分个两三块的样子。照这个进账法,一个月下来能挣个六七十块钱。对于眼下的韩家来说,无异于一波强大的现金流。毕竟毛玉珍起这个房子,真是把家底都干进去了。
至于毛玉珍要韩春桃每月交多少家用,依着韩春雷的意思,每个月给家里补贴个十五块左右就好了,剩下的姐姐自己存着当嫁妆,将来攒了钱嫁了人,在婆家也能说话有底气些。
韩家起的新房子,每天都在变化,但凡路过韩家的村里人,都会停下脚了驻足围观指点一番,真富裕,真是好人家。
这也是毛玉珍当下最想看到和听到的,这些年在这村里当泼妇,受了多少委屈抹过多少泪。
没过几天,柴家坞又传来了好消息。
韩占奎一直筹办的长河公社第一工程大队,也迟迟终于等来了消息,余杭县革委会可算批复同意了。
【长河公社第一工程大队】这块牌子,还是县革委会的第一主任亲自题写的,长河公社徐书记亲自带队来柴家坞送来牌子,并亲手将这个牌子挂在了柴家坞的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