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着该怎么表达呢,感觉柳辰握了一下他的胳膊,便悻悻的住了嘴。
曹蛟其实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药品通过火车运来之后,共党满洲的领导,马上就通过上级向苏联方面发出了帮助夹带重要物资的请求。
很快苏联方面就给予了回应,不单直接拒绝了请求,还严词抗议了游击队为了运送药品,造成了他们损失了大半个车皮的物资。
共党满洲的领导,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转瞬就被掐灭了不说,还遭到了上级的严厉批评。连带着具体负责此次药品运输工作的冯大姐,也受到了处分。
三个人默然的又往前走了一段,曹蛟带着柳辰和宝顺走进了一处坍塌了大半的厢房。
掀开了一张烂席子,露出了下面嵌在地上的木板。
在木板上轻轻的敲了三下,几个呼吸以后,木板下面传来隐隐的声音,接着从里面被人推开。
曹蛟和开门的年轻人打了声招呼,和宝顺一起扶着柳辰下到里面。
游击队的临时医院,并不是设立在天花村的残垣断壁里,而是在农户的地窖中。
东北人一直有挖地窖仓储过冬菜的习惯。
游击队把原本每家每户的地窖清理修复后,又进行了拓展加固。再把地窖与地窖中间挖通,在上面的破屋子里弄出隐蔽的换气孔。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完全隐藏在地下的医院。
地下医院的规模几乎与上面的村子是等大的,内里容纳了大量的伤员。
能住到这里的都是重伤号,柳辰沿着地道经过了几个地窖,留意了一下伤员的情况后才明白。怪不得郑敏两次来给自己换药,都是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丢下这么多重伤员跑到奉天去救自己,说实话,已经是很大的情分了。
虽然共党有报恩的原因在里面,但这个情分,柳辰还是得领。
弯着腰沿着低矮的地道拐弯抹角的走了一段,柳辰来到了郑敏休息的地窖。
这里除了住着郑敏,还有两个姑娘,柳辰对俩人没印象,不过猜测着应该就是救出来的那俩枝啊花啊的。
果然,郑敏处理柳辰背上崩开的口子时,两个姑娘认出了柳辰,感谢的话不断的往外冒。
再次大量出血,又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柳辰精神十分不济,勉强客气了两句。
等郑敏帮着处理完伤口,就在曹蛟的安排下,到隔壁的地窖里休息。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喝了一碗小米粥,又吃了两个地瓜。曹蛟确定柳辰没有问题后,和宝顺一起扶着他离开了临时医院。
在大山里转了大半个下午,终于到了游击队的驻扎地,见到了提前赶过来的二林子和小莲,还有三年不见的何老歪。
同时,也见到了所谓的游击队。
送药的那天晚上,柳辰几个实际上已经见到了游击队。不过只是黑暗里大概瞧了一眼,没过多的接触就离开了。
而此时看到的游击队,也就十多个人。就这十多个人,还有好几个挂着彩的,规模还赶不上一个大点儿的绺子。
穿的破破烂烂,武器也五花八门,有日本的金钩,有老套筒还有几杆辽十三。除了几个人腰上别着的木柄手榴弹,一点儿重火力都没看到。
住的是地窝子(土坑上面搭着草棚),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队长是个中年汉子,带着一众队员欢迎了柳辰和宝顺的到来。
因为知道两人和二林子一样,从冀东冒着风险给大伙儿送药,所以队员们笑的很真挚。
不过看着一张张干瘦、菜色的笑脸,柳辰虽然笑脸回应,但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何老歪老了不少,人也佝偻了,不过精神好像更好了。以前身上的“歪”劲儿不见了,看着和蔼了很多。
从二林子那知道了柳辰要来,何老歪留了半只烤兔子给他。
见到柳辰后从怀了掏出来,说:“听说你受伤了,赶紧吃点儿肉补补。”
柳辰注意到烤兔子从何老歪怀里被掏出来后,身边围着的一帮游击队员,几乎同时别开了眼神。
两个岁数小些的,喉结在下意识的蠕动着。
“按说山里应该不缺野味儿啊。”柳辰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不好问出口。
笑着把烤兔子推了回去,拿捏出郁闷的模样说:“小郑大夫说了,不准我多吃肉。发物,越吃口子长得越慢。”
“扯淡,受伤了哪能不多吃肉!”何老歪脸一耷拉,又把烤兔子推了回来。
柳辰再次把烤兔子推了回去,握着何老歪的手说:“老何叔,听大夫的没错,人家可是专业的医学生。我这回能捡回一条命不易,可不敢乱吃东西。”
何老歪摸不准柳辰说的是真是假,也不好坚持,只能把烤兔子收了起来。打算晚上拆散了放进粥里,大伙儿都能沾上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