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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落水

自打前些天听到楚朝歌的一番话,太子爷越发不爱去后院,就连让自己的良媛配合着他在外人面前做戏,也不大劳驾了。

两个人平时一起说话的次数本就寥寥无几,如今,连见面的机会都没了。

不用太子说,楚朝歌便明白地彻彻底底,人家心里没你,你怎么往跟前凑,都是人家的负担。

可她偏偏良善明智到知道要感谢太子爷,至少,他不曾利用楚朝歌的这份喜欢,去标榜他的身价;也不曾仗着这份心意,去要楚朝歌为他付出。只是选择了装傻充愣。

时间过起来其实很简单,尤其对她们这些困在深宅大院,四方天空中的人,如翻《女戒》一样,通篇是无趣枯燥又没有人情味的言语,一天天便也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到了夏至时节,太子爷难得回府比往日早,一入府,便问:“良媛呢,请她过来一趟。”,向来躲着楚朝歌,连后院都干脆不常踏入的人,如今却主动要见楚朝歌,也真是奇了。

楚朝歌正在自己的小厨房做饭,三门青羹一个个小巧玲珑,恰好刚出锅,热腾腾香喷喷得蒸腾出一室的烟火气,熏得她的脸也红起来。

听见小厮来,忙答:“我这衣服实在不像样,换一身,马上就过去。”

其实良媛穿什么衣服,太子爷哪会看呢?小厮心里想着,嘴上忙毕恭毕敬应:“不急。”

等快手快脚换了身藕粉色的衣裳,把鬓发重又急急地梳好了,顺带着洗了把脸,上了点脂粉,楚朝歌一路小跑出自己的院子,遇着自己的嬷嬷正提着一屉三门青羹,巴巴着让楚朝歌送过去。

她手在食盒上停了会儿,第一次没打算给太子送:“给小十六和公主吧,她们爱吃。”

去的时候,穆青和正垂头不知道写什么。男子认真起来,总是有勾人的能力,就连微皱的眉头,都像是锦上添花,再轻挑肤浅的人,也能显得深藏不露。

楚朝歌的心动是她自己的克制都不能阻挡的,她进去,行了礼,立在隔着太子一丈远的地方,听他问自己:“这些天还好吗?”

他的声音永远这样低沉,略带着几分沙哑,一字一句,总能叫人听到心里去。

楚朝歌觉得悲凉,这人只要坐在那儿,只要随随便便,简简单单说点什么,都能叫她觉得动心。

她答:“很好。”

尴尬的对话,尴尬地展开着。

太子还看着书:“有时间和轻眉好好在京城逛逛吧,我和她说了,你们别担心钱的事……”,他咳嗽了一声,入夏以来带了些病气,其实只是喉咙痒,却让楚朝歌又忍不住提了心,便听他继续道:“她这些天心情不大好,你陪陪她。”

其实太子的目的很简单。

人的生活囿于三寸之地时,情爱便是用于让他觉得自己脱离了这局限人生的利器,如少女们迷上了戏文里的悲欢离合;又如戏子们当自己是戏台上的霸王虞姬,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所以太子总觉得,该让楚朝歌也有些别的玩的,多看看,多走走,兴许就对他淡了。

至于穆青和说妹子心情不好,倒不是假的。

承兰出现在公主府之前,偌大的公主府,成排的院落,数不尽的屋瓦,廊檐下空荡荡的桌椅,穆轻眉从不曾在意,她那时总还是觉得一个人有百般千般的好,总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厉害的女子,能一个人快快乐乐地过。

结果承兰来了。

承兰来了又走了。

像是意料之外闯进来的南方的风,风里,夹杂着湿漉漉的雾气,绿油油的生机,和暖洋洋的拨弄,撩过北境广袤无际的大地,带来穆轻眉从未体会过的别样感受——涓涓细流一样,抚摸着她灵魂里的柔软敏感。

然后这风走了。

却总归留下些什么。

于是,穆轻眉第一次嫌那些无人落座的桌椅碍眼,第一次觉得那些无人入住的院落讨厌,第一次在意自己的公主府怎么总是没个人来做客……

其实也不用别人的,只要是承兰,只要承兰。

这样一来,对于太子爷的安排,最高兴的反而不是楚朝歌和穆轻眉,倒是那好久没能见着公主的十六。

几人走马,一路闲逛,像是新科及第的状元似的,骑着的是锋棱瘦骨的高头大马,穿着的是精工细绣的丝绸衣裳,根本不愁有人会“狗眼不识泰山”,撞上她们的霉头。

果然花钱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城西的首饰店花样做的种类繁多,当然要去看看;城东的那家虽说种类不多,样貌却好看得很;还有家香粉铺子,珍珠粉做得最是细腻柔软;再有耳坠子,脂粉盒子,绣娘的新花样……她们都看了个遍。

此时正是洋洋洒洒的连绵雨季,应了那句“小满江河满”,京郊的护城河水涨起来,其上,画舫如雨后春笋般多起来,不分日夜的管弦嬉笑充斥于大小水域,各色各样的世家旗帜在春风里招摇飘荡。穆轻眉仍旧穿着一身的深色衣裳,却罕见得穿了女装,衿袖窄小,半臂俏丽,双环望仙髻越发显出几分年轻姑娘的烂漫。

几个“富贵闲人”下了马,上了画舫,船夫一伸船桨,小船便在一汪碧波上缓缓向前,颇有些江湖游侠泛舟逍遥的意趣。

富婆穆轻眉吃着上贡的糕点,喝着宫里的佳酿,还是那副挺直端正的坐姿,只是一双手却难得不规矩地支在小长桌上,显然心情也随着这纷纷扰扰的闹市好起来,还不忘与十六和楚朝歌介绍:

“这画舫是仿照南楚独有的形制做的,今年总算有机会能坐了!”

楚朝歌笑吟吟地,随手拿着几根绳子,灵活地比划穿插,打了几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平结,没一会儿,那毫不起眼的结却突然成了一朵活灵活现,小巧可爱的五瓣桃花,正是松花绿配桃红,春意浓唤人归。

穆轻眉眼里闪着亮光凑过去,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语气中都是崇拜羡慕:“你竟会打桃花结!”

“小时候我的嬷嬷叫我的。”,楚朝歌把一串桃花串成环,系在穆轻眉手腕上,又笑眯眯柔声问十六:“你想要个什么花儿,我给你打!”

十六眨巴着杏眼,朗声答:“雏菊!”

没一会儿,楚朝歌一双巧手便做好了。穆轻眉与十六一人一个手环,似是把刚过去的春意也留在了手腕上,都新鲜好奇地转着看。

半年来的相处,让楚朝歌和穆轻眉的关系产生了奇怪又诡异的变化,到如今竟出奇的和谐亲密起来。

楚朝歌整理着一箩筐的玉线,看着这主仆二人的模样,越发觉得穆轻眉绝非能用一句话或一个词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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