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阵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只见杨咨率五六十全副武装的步卒正在城门口集结。另一条路上也有三股军士陆续向城正中位置部署,卢儁义部、王靖部、徐年部,最后那是几十个老弱组成的乡兵。这些人年纪大了,不过都是从过军的,而且选的都是还有力气种地的人,除了体力不好还是比较好使,比纯粹的民夫好得多;这个时代,民夫才不好用,因为完全不会用兵器,也没有战阵意识。
很快城中一阵纷纷扰扰的吆喝,大部分声音是“得令”。乡兵分成两股,一股原地列阵,一小股分散到四面的城墙,周围的一些老弱民夫也纷纷拿着竹竿跟着从四面上墙。
等了许久,外面那一小股骑兵才慢慢靠近过来,一共八人,都骑着马。渐渐地从衣甲上能大概分辨出确是契丹人。
契丹国进入河北地区后,各方面向汉人学习得比较多,包括盔甲,乍一看上去大体相似,不过还是很容易发现区别。首先帽子就不太一样,唐兵多戴一体的兜鏊,契丹兵是铁盔加护耳,护耳像狗皮帽两边一样,可能是契丹那边比较冷的原因。另外胸甲和腰间的芴头带也不太一样。
那七八骑在一两百步外就不前进,调转马头又绕城墙转了一圈,依然不靠近。这么溜达了许久,干脆转身向远处跑了。
城墙上的人们见状喧哗唏嘘了一阵,路达大声笑道:“看见咱们的阵仗,被吓跑了!”
杨咨道:“也可能只是斥候小队,见城四周有防备,人少不愿意贸然轻进,回去报信去了。”
“那他们还来不来?”路达疑惑。
杨咨哼了一声道:“这你得去契丹人那边问。”
华兴大声喊道:“传令所有人,原地休息不得离开。若到了中午还无事,派人去街巷喊各家送饭。”
又是长久的无事等待,不过大家都似乎很沉得住气。但凡有过从军征战经历的人,也明白的,打仗大部分时候不是在走路就是在干活、或是等待,真正拼杀的时间并不多。所以现在这种状况也实属正常。
但这次的等待并不长,没多久就见一大群人出现在视线中。等稍稍靠近,已看得清对方的规模,有骑兵四五百,还有大股步兵,大概有一二千。那些步兵拿着长矛,如同一片黑漆漆的小树林在移动;骑兵长兵器不一,有的是矛,有的是一种棒槌,顶端形状像大号蒜头一般,华兴知道这玩意叫“骨朵”,就是一种钝器。除此之外,看上去似乎许多人还配有弓箭和铁剑。
有点稀奇的是,敌兵前面有一群好像没带兵器的人,乍看去乱糟糟的。等更近些了,才确认那些人是老百姓。那些百姓被驱赶着哭丧着走路,时不时有鞭子“噼啪”地甩在他们身上,惨叫和哭泣闹哄哄的一片。里面还有妇人……显然这个时代的战争还完全不顾什么妇孺平民;要等到人类忍受更多的残|暴,大家都尝过滋味后,才愿意坐下来定点规矩。
“狗婢的!”路达的声音骂了一句。
华兴没理会骂声,他现在感觉不太妙:契丹来的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成建制的一股军队,武装到牙齿的一二千多人。渐行渐近,照样在一两百步外停下来,前面的一些百姓伏在地上伤心痛哭,绝望得就好像看到了面前给自己准备的棺材和挖好的坑一样。又有三骑从对面策马而出,并不是上来喊话,只是再次绕城转了一圈。
华兴心道:别瞧了,老子已经给你们选好了最佳进攻路线。